关厌的目光第一次与男人产生了对视。
那是一双冷静中夹着狂热的眼睛,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让她一眼就看透了这个人。
——他有足够的自控能力,但同时又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激动和喜悦。
而他所做的……是杀了一个人。
这和关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态,尽管她也杀了人,但不论过程中还是善后时,她都没有因此产生任何一点正面情绪,反而还需要用“只是NPC”这种理由来安慰自己。
这个男人,也许是天生的反社会型人格。
关厌后背滚起一层凉意,心跳开始加速,却努力让自己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既然我们都干了一样的事,那就互相当做不知道吧。”
站在台阶上的男人垂着眼睛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咧了咧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关厌想走,但又不敢把后背对着一头野兽,于是继续贴墙而立,用下巴点了点下楼的方向:“那些人正在楼下搜查,估计快到二楼了。三四楼都是女性宿舍,如果你再不走,他们就会看到你这个男人从三楼走下去,等到尸体被发现,傻子也能想到是你干的。”
话落,男人挑了下眉,终于动了,一步步走下来。
他避开地上的血液,不紧不慢地侧身走向下方楼梯,又忽然顿了脚步,回头歪着脑袋望向关厌,然后双眼弯成漂亮的月牙,语气里却溢满轻蔑的嘲讽:“胆小鬼。”
说完,他再也没有停留,慢悠悠地下了楼。
在她看透他的时候,他也看透了她伪装出来的冷静。
关厌靠在墙边看着他彻底消失,心里才猛地一松,连忙转身跑回宿舍。
没办法,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如果对方想杀她,她肯定一点反击的能力也没有。
昨晚能反杀那个人是靠装瞎装弱,趁其不备偷袭。可在这个男人身上,那一套绝对不管用。
还好……他似乎对她的小命没什么想法。
他应该也是被邀请函拉进来的“嘉宾”之一吧?
关厌想起了他刚才随手扔在楼梯上的镰刀——那是昨天下午干农活时才能接触到的东西。
显然当时他就准备好要杀人了,才会提前偷藏一把武器。
难道其他嘉宾做任务都这么粗暴狠厉吗?
……总之离他远一点比较好,线索什么的,自己慢慢收集就行了,千万别想着跟这种可怕的人合作。
关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阵,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渐渐睡去。
整晚的疲惫和担惊受怕,在这深沉的一觉之后消散得一干二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心满意足的哼哼两声,慢慢睁开了眼。
关厌从来没想过,她竟然还有机会再见到那个被自己杀死的男人。
就在此时此刻,对方那颗苍白的人头就垂挂在她眼前,整张脸直直地冲着她,距离她的脸不足十厘米,近得甚至能看清上面的毛孔和皮屑。
它双眼是稀烂的两个洞,似乎已经清理过,看起来黑乎乎的很是瘆人。皮肤青白发紫,头发被两条绳子栓起来,悬挂在了上铺的横梁上。
关厌乍一睁眼,人都还没从睡梦中清醒,就忽然对上了如此恐怖的一幕。
她顿时头皮发麻,一声尖叫几乎已经溢到了喉咙口,又被她的理智强行压下。
不可以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她抬起手抹了一把脸,让表情看起来尽可能的自然,然后慢吞吞地揉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距离太近,正常来说是绝对避不开的。她故意撞在了那颗人头上,并发出“咦”的一声,疑惑地伸手去摸。
与此同时,关厌才看见在正对面床上,静悄悄地坐着假付知和鲍立两个人。
两张脸藏在阴影里,就像两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关厌只当做不知道,双手已经碰到了那颗头,然后猛然一愣,两秒之后放声尖叫,跌跌撞撞下了床,鞋都没穿就摸索着往外跑。
她出去之前的最后画面,是对面二人对视了一眼,“付知”耸了耸肩,似乎在说:看来确实没问题。
关厌在走廊里把戏演到了最后,歇斯底里地喊着自己摸到了一颗人头,把周围宿舍的人全给喊出来了,引起一片恐慌。
然后鲍立出现,装模作样地进宿舍去检查,再出来时,当着所有人的面笑呵呵地说道:“哪有什么人头啊,小关,你是不是睡迷糊了,把做梦当成真事了?我从头到尾摸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啊。”
说这话时,他的左手正提着那颗人头。
关厌心里有些想笑,却露出了怔愣和疑惑的表情:“啊?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是梦?”
鲍立乐了:“肯定是你把梦和现实弄混了,是早上死人的事儿把你吓坏了吧,所以才做这种噩梦?”
听他这么说,关厌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那个男人不是在楼梯上杀了个人吗,为什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垂下眼睛,抚着心口说:“那……那可能是吧?对不起大家,我不是故意吓唬你们的,我真以为刚刚摸到了人头……”
“没事,你一个小姑娘家,胆小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鲍立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