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熹微原以为自己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然而恰恰相反的是,她躺下没多久,感受着身边熟悉的体温,很快就在不知不觉之间闭上了眼睛,身边人转过身来,于黑暗中拍拍她的肩膀,小声地唤道:“老婆,老婆?”
回应她的是平缓的呼吸。
“嘿嘿”笑了两声,沈秀也闭上了眼睛。
梦境不期而遇。
赵熹微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明显是古代公侯之家的地方。
还来不及看雕梁画栋的庭院,她先听到了一声啼哭。
随即,一个满身血气却是堆着笑容的中年妇人从门内拉门而出。
“生了生了!”妇人满是皱褶的脸挤着菊花似的笑容,“是个姑娘!”
“姑娘?”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瞪着铜铃大眼,不敢置信地问道,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姑娘,姑娘好啊!”
赵熹微还来不及看清她的面容,接生婆打开的大门,突然迎面而来,场景有如变焦一般拉近,她瞧见了屋内的场景,躺在产床上的,是个一脑门冷汗,却不显虚弱的女人,她正招呼丫鬟,“昭儿呢?快抱来叫我看看!”
襁褓被抱了下来,赵熹微瞧见了襁褓里的脸。
丫鬟讨好地对主家说道:“娘子,您瞧,小姐多可爱啊!”
“是啊!”女人爱怜地接过,搂抱在怀中,“她大哥二哥,刚生下来时,都跟个猴子似的,丑的我差点不想再生小孩,还是闺女好啊,瞧我们家昭儿多漂亮,是吧,昭儿,昭儿……”
声声昭儿的呼唤声中,赵熹微眼前的场景开始飞逝。
她从零星捕捉到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这是宁朝,距今将近千年以前的一个朝代。
那个出生便与众不同的女孩叫做平昭,是镇国大将军平定唯一的女儿。
出生在武将世家,平昭没得到太多成长为大家闺秀的机会。
还没站稳,作为父亲的平定,就迫不及待地送了女儿一把儿童枪。
刚刚会走能跑,就有了一匹汗血宝马生下来的小马驹作为玩伴。
别的姑娘穿针绣花的日子,她不是在家里上蹿下跳,就是出门打架斗殴。
她爱吃,爱玩,喜欢习武,又总忍不住偷懒,好胜心强,若是输了一场,回家要练到脱力才肯罢休,且下次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和人约架,打到脸上破相,还自称是女子汉的勋章。
偶尔,她也有静下来的时候,比如说现在,上课捉弄夫子,被罚抄一百个大字的她,就正静静地站在桌前,素手提笔,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赵熹微凑近了看,才发现宣纸上落得哪是大字,分明是一只又一只的王八,旁边还写上了夫子和同学们的名字。
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熟料以往从来对她的任何动作都没反应的女孩突然惊醒地抬头,“谁在那里?”
然后她见到了赵熹微,目光落在她睡裙的领口,脸色倏地涨的通红。
小女孩转过头,像个“非礼勿视”的小君子,脸色通红,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结巴,“你……你是谁家的娘子?怎地如此……如此……衣冠不整,像什么话?”
“你看得到我?”这下,换赵熹微诧异了。
女孩一脸迷茫,“我不应该看得到你么?”
似乎是想起什么,她脸上的红色飞快退去,变得雪白,“你,你莫不是话本里说的女鬼吧?你……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吗?我、我可以帮你!你不要害我!”
赵熹微很是花了一些功夫,才让她接受自己是人不是鬼这件事情。
得知她并非冤死的女鬼,小女孩的胆子顿时变得大了起来,她甚至绕着赵熹微打转,虽然目光时不时地还是会落在她的领口,却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羞涩,她摸着下巴,像个教书先生,“你说……你来自一千年以后?你不是女鬼,就是睡着了,不知道怎么来到了这个地方?除了我的身边,你哪儿都不能去?”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眼睛陡然亮起来,“哈,我知道了!”
“你就是老天爷送给我的宝贝,叫我提前预知未来,趋吉避凶,对吧?”
“那你快跟我说说,我未来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很有名?”
赵熹微仔细回想,怎么也想不起记忆中有个叫做平昭的人。
她摇摇头,道:“我没在历史书里头见过你。”
女孩顿时满脸沮丧,“啊?”
赵熹微只好安慰道:“许是我看的史书不够多,毕竟我在一千年以后,也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人,只是在学校,也就是你们的学堂,跟着先生,学过一些比较重要的历史罢了。通常这些历史书里只提一些大贪官大能臣,又或者是皇帝什么的……”
女孩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很快又高兴起来,“那你们一千年以后,一定很有趣吧,你们打马球吗?你们也蹴鞠吗?你们春秋去打围吗?”
……
一觉醒来,赵熹微还记得梦中女孩对千年以后生活的向往。
“……真好啊,”她这样感叹着,“你们不用打仗,太好了,我爹和大兄二兄时常出去带兵,回来时身上总要添些伤口,虽说他们总用这是男子汉的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