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霜就接过来抱一抱,用手指在初生的小狼崽额头上一点,用来表示他的祝福。这样的荣光,每一只小狼长大后将会再临一次——每一只小狼在成年当天,都会进行一次对头狼的挑战。
成功的,取代头狼的位置,成为白狼群新一代的领袖。
失败的,也会因为勇气和不服输的精神而受到族人的认可和王的祝福。
只有不敢站、弃战而逃的那些狼,会被整个族群唾弃并放逐,成为孤狼,这也是瘦狼的来历。
顾听霜看着漫山遍野的银白,看着星星点点如同萤火一样的金色眼睛,暂时抛却了心中的烦忧,朗声问道:“今天有谁?”
他形似闲散,眼神却锐利有光,带着让人不由自主要臣服的威严和领袖气质。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山洞上面有一只刚成年的白狼,正在蛰伏中谨慎地观察他。
这是一匹公狼,本该在山下呆在晴王府中,今天一路跟过来,也是想要和顾听霜决战一回。
这匹狼血统优秀,如果按照人类的亲缘关系来排,它算是小狼的表哥——只不过它已经长成了威风凛凛的大狼,小狼却依然还在宁时亭脚边撒娇打滚罢了。
它的毛皮光滑银亮,金色的眼睛如同琉璃与琥珀,它生在月光暗淡的初刻,被宁时亭起名为月晦。
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伸手将轮椅轻轻一转,与此同时月晦从山洞上的阴影中踏空破出,低吼着扑向了他——恰好撞在了他退下的空隙中,猝不及防地扑了空,然后打了个滚儿。
所有的狼渐渐聚拢,观看着这一场挑战。
一次扑空,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月晦沉得住气,顾听霜更沉得住气。尽管月晦已经尽力蛰伏了,但是它带着杀气的呼吸声依然清晰地被顾听霜捕捉到了脑海中,准确地猜中了它的心思。
月光下一人一狼,是看上去便令人头皮发麻的悬殊对比,但是这样诡谲的景象,顾听霜已经习以为常。
对于他来说,和人对战,和狼对战,都是差不多的。
隐藏自己的想法,学会和敌人周旋,瞄准敌人的空门,避开对方的陷阱……
不知为何,脑海中响起一句话,是今天下午的,鲛人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殿下若能再打晕我一次……”
他低估了宁时亭。
顾听霜的身手从来都不差,但是今天下午,是为什么会被宁时亭察觉到,从而没能得手呢?
他微微扬起下巴。
今天他穿得少,少年人不怕冷,宁时亭给他准备的披风围脖暖手炉统统被他塞了回去,穿着一件单衣就上来了,冰天雪地中显得是这样脆弱。
人在狼的眼中是不堪一击的,人没有厚重的皮毛保护,也没有尖利的爪牙和能撞碎半个山头的力量,白狼咬断一个人的脖颈,就仿佛人咬开一颗多汁的樱桃一样。
顾听霜平静地看着月晦,手边没有任何动作。
他甚至仿佛没有带武器上来,两手空空。此刻微微抬起下巴后,脖颈喉咙空门大开,白皙的脖颈露出来,喉结的弧线流畅紧致。
是这样脆弱、另类的一个王,年少的狼王。
这一刹那,月晦心中的自信占据了上风,它低吼着再次发动攻势——没有任何回旋周转,直接扑了过来!
猛烈的攻势定格在半空中,逐渐放缓,仿佛闯入了一片粘稠的水。这一刹那狂风大作,顾听霜身后的山林,忽而凭空分为两拨,开裂为一条纵深数百里的峡谷!
狂风顺着这条缝隙吹过来,断崖下的火海直接猛然没顶,将半边天空染成了红色,久久不退。狂澜的气流中,顾听霜眼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光。
他站了起来,在劲风到达的前一刻,他已经抽出了藏在轮椅轴心的长剑,猛然插透在地,整个人的身体依靠着这股力量支撑起来,稳固如同雕塑。与此同时,右手护腕下的小刀也已经出鞘了,月晦迎着他的视线,感受到自己的战意在让人寸步难行的逆风中正在迅速消退,自己的意识也正在被顾听霜接管。
对于群狼来说,这是神迹,是不可违抗的命令,如同它们不可逆转每一次山崩,每一次风雪。但他们仍然能够在山崩的缝隙中寻找到存活的契机。
这是战斗,而非平常的命令,所以月晦激烈地抗拒了起来,拼出全身的杀戮意志,撞着逆风,一定要将顾听霜扑倒在地,而顾听霜站得稳稳的,它控制不住落地的那一瞬间,匕首已经反扼住了他的咽喉。
随后风声停息,风平浪静。
月晦失败了。
它的耳朵耷拉下来,顾听霜也松开了匕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又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月晦低沉地嗷呜了一声,顺从地接受了他的抚摸,又甩了甩大尾巴。
它们没有任何一只狼觉得,顾听霜现在站了起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顾听霜长袖垂地,乌黑的外袍下藏着青筋毕露的手。
他单手撑着剑,支撑起自己整个人,脊背已经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金脊背把在狂风中吹跑的轮椅给他叼了回来,顾听霜方才坐了回去。
他比了个手势后,狼群慢慢地散去了。
顾听霜面上没什么表情,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