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众宫妃请安过後,稍候片刻,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宸妃娘娘。
有些重规矩的,心里就开始冷笑了,便是得宠,也不应该在这种小节上逞威风,白给了皇后寻话柄的机会,不过思及宸妃乃庶出,行为做派小家子气些也是能理解的。
会这么想,其实多少亦有些嫉妒之意。
毕竟以宸妃现时的受宠程度,摆得起架子有馀,只是在她们观念之中,聪明的女人是不会做这种招男人厌的事,她们作为皇帝的嫔妾,应该安份守礼一一至少明面上是。
就在她们各怀心思的时候,宸妃已走至众人中间,徐徐行礼。
“臣妾向皇后娘娘请安。”
“各位妹妹都请过安了,今日宸妃却是迟了些。”皇后瞥她一眼,并未像往常一样叫起,宸妃最近是越发目中无人了:“昨夜陛下宿在你那,可是并没有免了你的请安,想来也是觉得不能惯出这富贵病来,规矩啊,不论是本宫还是你,都是要守的,你说本宫说的可有理?”
“皇后娘娘有理。”宸妃笑笑:“只是规矩是死的,陛下是活的,宫里头的规矩,都大不过陛下去。”
“陛下也是要守规矩的。”
皇后冲囗而出,面色有些不虞:“宸妃何必扯到陛下身上,请安迟到是众位姐妹都看见了的事实,你还想抬陛下出来狡辩吗?”
“臣妾并无此意,只是听者有意罢了。”
宸妃抬眸,唇畔还是温婉的笑,只是眼底冰凉一片,全无敬意,即使居於下位,但气势绝不逊於坐在高位的皇后。
话说得太冲,皇后一囗气噎住,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不相信宸妃是鲁莽无状的女人,与在东宫时做小伏低的萧良媛实在相差太远了,这么做,除出落她脸之外有什么好处?她可不相信宸妃居於妃位就满足了,这分明是个陷阱,要是激怒了她将之重罚,想来转头就要在皇帝跟前抹泪要求升位份了一一再升高点,宁玉又是现在惟一的皇子,要是哄得皇帝提早立太子,後果不堪设想。
但众目暌暌之下,不重罚如何服众?她又如何确立威信?
“因何故迟到?”
“臣妾早上起晚了,已经紧赶慢赶的,没料到还是迟到了。”
皇后上下打量宸妃一翻一一这梳的是时下最流行的发髻,珠翠满头,穿的也是妃位最顶级的朝服,这种繁琐的穿着哪里有半点赶着来的意思?说是慢条斯理地梳妆因此迟到,倒还合理些!只是宸妃眼不眨脸不红的,连做做样子都懒,坦然地胡说八道,要换了谁,都得被气得头脑发热。
“宸妃起来罢,下次不要再犯了。”皇后轻描淡写:“这次就念在是你初犯,回去抄宫规百遍,等烂熟於心了,再出来吧,宸妃,你虽然只是庶出,可能在府中贱养,并无多少教养,但在皇宫,这等骄矜陋习还是及早改了罢!”
抄书与禁足,宫规森严繁多,抄起来费劲得很,没个把月都要出不来了。
现在皇上有近半个月都宿在延禧宫,皇后这般发落她,在陛下那边要如何交代?不少宫妃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庄家最近被狂风扫落叶了一顿,愣是靠着根基与一个当皇后的女儿堪堪撑住,只是大半实权都被瓜分了去,皇后还有这样的威风,看来是真不想让宸妃得意了。
只是宸妃可会服这判决?
庄家刚被削权,可见陛下对皇后并没有情深到哪去,皇后虽是后宫之主,但陛下要是插手其中,她也只有哑忍的地步一一难道真为了请安迟到而动用中宫笺表?
在这厢服软,回头就会去与陛下告状的吧,这是一般妃子的正常思路。
“皇后,臣妾不服。”
宸妃笑容可掬,态度挑衅:“只是迟到一小会,就罚臣妾抄书,而且不抄完就不许出来见人?皇后莫不是妒忌臣妾吧?”
众人倒抽一囗凉气,没想到宸妃居然走简单粗暴路线?对皇后扣一个妒忌的帽子,这种话连林贵仪都不敢乱说啊!
魏明玉神色古怪地瞥了眼场中傲然站立的宸妃,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她并不像是会被宠爱弄昏了头的人。
皇后脸色又冷又僵,再无花季少女的娇柔:“宸妃,注意你的无礼言辞。”
“全是臣妾的肺腑之言,绝无假话,皇后若是觉得不中听的……”宸妃啊地一声:“陛下能容忍庄家,为何娘娘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没拉你下去处置,本宫已经相当之有容人之量了。”
这回皇后真是被气笑了:“宸妃,本宫不知道你今日因何事而百般顶撞,但说话要顾及后果,本宫对你还是太仁慈了,盈秋,赏她掌掴十下。”
“是,娘娘。”
盈秋伶俐应道,心里痛快得不得了,她早就看不顺眼这狐媚子!落到她手上,还不狠狠收拾一顿,她别的不行,抽人还挺在行的。
照理说,皇后的确有处罚所有后妃的权力,只是让身边宫女掌掴一位妃位娘娘,实在罕见,可见是动了真怒要收拾宸妃了。
坤宁宫里鸦雀无声,她们平日与宸妃都没什么交情,这时也无人敢上前求一句情来搏得她的好感,生怕殃及池鱼,而且眼瞅着宸妃的神色,并不像是需要别人帮忙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