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要向现实低头的,无论哪个朝代都一样。
价值观会随着年代变改,越来越文明,但行为取向都是一样的,惟利是图,没有淳朴与否一说,水向低流,人望高处,贪念使人们进步,试图填满名为欲︱望的黑洞。
即使如此,两人还是很难接受好友的低头速度会那么快,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投了诚。
居然听一个以色侍人的女子训话,这让苏知廉与林祥难以接受,甚至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他们认为自己有真的才干,有麝自然香,何必当风立?更何况是对一个女子……简直折辱了文人的风骨。
离开皇城的路上,三人无话,允义老神在在,似乎一点也不在意他们心里的感受。
紧握拳头的苏知廉在重新踏上朱雀大街时,终於忍不住开口问:“允义,你就没什么想跟我们说的吗?”
“别说了。”林祥倏地开口,他抬头看着允义:“理念不同,何必在一起?”
“我相信允义不是那样的人。”
“你还相信他?”他冷笑一声:“我们是想为百姓做事,不是为女人争宠的,宸妃能让我们做什么?帮助萧家更上层楼?你真相信她能给我们官位?就算能,我也不要!”
允义叹气:“你们是真的看不出来吗?”
“什么?”
“知廉,你别听他狡辩了。”他一把拉过苏知廉:“他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允义兄了,我一直认为你很有想法,文章写得特别好,原本约定要在长宁扬名,功名在身,未得赏识,时也命也,可是让我向一个目不识丁的女人献媚,我真的做不到,也不能忍受我的兄弟是这样的人!”
“林祥,你且听我说,我们三年兄弟了,虽不是亲兄弟,可感情却更胜亲兄弟,我是怎样的人,知廉单纯可能看不出来,难道你也不了解吗?”允义想了想:“这里大街,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们去月香楼吃茶吧。”
林祥忿忿:“你还有心情吃茶!”
“行了行了,他都这么说了。”
苏知廉拉住他,圆亮眼睛湿漉漉的澄澈,他复杂地看着允义:“走吧。”
“知廉你就是太实心眼了!”
“是是是。”
“你少敷衍我。”
“林兄你误会我了。”
允义听着两人吵吵闹闹,并未说话,一路到了月香楼。
林祥还在叨逼叨逼:“长宁吃什么都贵,我都快风雅不起来了。”
苏知廉啊啊嗯嗯地应着。
月香楼地段较偏僻,所以才能以一般文人能负担的价格提供一个让他们吃吃茶吹吹牛逼的地方,要是换了档次最高的醉宁楼,他们就吃不起了。三人都有功名在身,肚子里也是真的有墨水,是以掌柜对他们还有几分尊重,很爽快地为他们开了个包厢。
待小二来了茶,识趣退出时,林祥语气不善地开口:“你现在可以说了,我们到底看不出什么。”
允义再次叹气,这一路的沉默,已经让他想的很通透了。
“我认为,陛下是在考验我们。”允义道:“他提醒过,让我们要尊重宸妃,大抵是想验证一下我们的忠心,会不会看不起她一介女流——既然是君的话,我们必须要遵从,就算听起来多么可笑也一样。”
“你的意思是,宸妃只是个幌子?”
“宸妃只是萧家的一个庶女,允家虽小,但在长宁,谁没点亲戚来往?你们瞅宸妃的谈吐哪是一个庶女能说出来的,这当中必然是有人教过,而这个人,就假装在一旁批阅奏章。”
林祥大惊,暗暗钦佩好友的观察力:“只是,宫妃哪有简单的,心计多些,也不出奇。”
“宸妃的说话方式,跟争宠的女人不一样,朝堂跟后宫所需要的毕竟不同。”允义摇摇头:“朝廷未必在用人之时,但陛下却真的需要人才来巩固地位,我认为这是我们为朝廷效力的好机会。”
苏知廉脱口而出:“瑞安王呢?”
林祥瞪他一眼:“怎可有如此想法,我们都是天子门生,要效忠的话,也只能是陛下……允兄,你说得对,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被对妇人之见的想法蒙蔽了双眼。”
林祥执起茶杯,一拱手:“允兄,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了。”
他一饮而尽。
允义一笑:“言重了,如果不是想到这一层,我可能也认为陛下故意羞辱我们,真没料到陛下会用这种方式来考验我们,不过看来宸妃真是深得陛下宠信,而且我看,若是除去她妇人的身份,这模仿的本领真是能唬着人。”
他垂下眼帘,旁边两人为着即将得到的机遇而暗暗高兴。
这个解释他们是接受了,允义亦认为,宸妃有可能是趁机想在前朝抬新人确立实力,但这些自然不能说给梗直的林祥听。
另一边厢,‘深不可测’的陛下宁昭正一脸郁闷地拉着宠妃的袖子。
“不开心啦?”
“……哼。”
喜宝正要转过头去看他,他故意旋身躲到她身后,撇着头冷哼一声。
“你都在旁边看着呢,还不开心什么。”她软下嗓音:“我最喜欢就是子昭了,只喜欢子昭一个人,他们只是咱们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