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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皇后并没有等到病去如抽丝的那天,在一个炎热的午后,病入膏肓,在众奴仆惶恐又认命的轻声叫唤中沉沉睡去,直至郭嬷嬷斥责了一通后,他们才闭上了嘴巴,怏怏地看着表情最难看的她。

不过是片刻,太医就赶到了坤宁宫,他慌张跪下,摸到的手腕,犹有余温,却已没了脉搏。

他顿时觉得自己活到头了。

同样赶至的太子脸色铁青,不顾礼数,伏在皇后身上痛哭失声。

若是治死了人,尤其是贵人,不管错不错在太医,轻则罚俸贬职,重则小命不保。太医簌簌发抖,只顾跪在地上请罪,这回却没人搭理他,甚至像被彻底遗忘了一样——皇后病逝,於情於理,皇帝都是要来一次的,然而皇帝就是想来,却也有心无力。

这一个月,无疑是太医们的恶梦。

皇后与皇帝重病在身,后者年事已高,不比年轻人能抵御疾病,用了最好的药,千年人参吊命,却也只是比他的发妻晚走了三日。

皇后薨了,已经无法下床的皇帝写了三道圣旨。

一道是封给皇后的谥号。

一道是让自己死后,宠幸过的妃嫔到太清寺为尼,没宠幸过的,可以选择以宫女身份在皇宫里侍候,或者发放回家。

最后一道,则是太子继位的旨意。

宁昭接旨后,还没从轰天一样的悲伤中回过神来,他慌张地奔至父皇宫前求见。

不消一会,他就见到了父皇——这阵子,他总是不愿意见儿子。

“你来了?”

病榻上,总是不让人直视的圣颜,在疾病与岁月面前,也只剩下了一张写满纹路的脸皮。

宁昭行礼请安,比起在母后跟前的悲痛,他看到父皇,却没有任何难过的感觉。

并非他不爱父亲,而是……

父皇有这么老吗?

让他尊敬、害怕、仰慕,又有一丝陌生的父皇,褪去龙袍,只是个苍老的病人。

“起来吧,让朕看看你。”

皇帝微笑,他的声音听起来比皇后顺畅多了,更使宁昭恍惚,只需闭上眼睛,光听声音,父皇实在不似病人。

“本来不想让昭儿你看见的,现在朕的模样可不怎么样,若是让你二弟看了去,说不定真会做傻事。”皇帝说得随心所欲,平日需要多纬加忌讳,小心处理的话,他却能旁若无人地发表意见:“他在想什么,朕都知道,只是吧,朕也不能把他怎么着了,始终是最亲的一家人。”

这么亲切与自己闲话家常,还是头一遭。

刚遭逢巨变,宁昭脑子还没转过来,他一针见血:“父皇,你不也是杀兄上位的吗?”

“……”

皇帝说:“不一样,那时刚立国,天下是朕打回来的,凭什么给他?”

“父皇说得对。”

“何况,让你去杀了宁琰,你做得到吗?”

皇帝很了解儿子的心性:“日子久了,应该也能磨掉那点意气,琰儿与朕性格相像,能力比你好,却不适合当皇帝。”

宁昭侧头细想,杀了二弟?

他抿抿唇,不甘心地补充一句:“儿臣亦很优秀。”

“你是有些智慧,不然朕也不会选你继承。”皇帝笑了笑:“好了,朕叫你来,不是说这些的,你待会跟陆忠要一份名单,都是能提拔上来的,有顺眼的,不彷留作心腹,朕都派人查过性情能力了。”

宁昭问:“那牢狱里的大臣什么时候放出来较为适合?”

皇帝讶异:“你倒是长心了。”

要不是宝儿提醒,说不定他早就跪求父皇收回成命,不要残害忠臣了……

宁昭小小地骄傲了一下:“并非有意猜度圣意,只是父皇并非不能明辨是非的人。”

“这天下交给你了。”皇帝叹口气:“奇了怪哉,朕居然不觉得害怕,只是不放心交给你而已。”

“……”

皇帝再度强调:“真的很不放心。”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尽力为百姓谋福祉。”

皇帝侧过脸看他,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自己登基时,都老大不小了,没想到轮到他的儿子时,却是这么年轻,他像他这般大的时候,还在为继承权斗得茶饭不思,脑里想的,只是如何打击兄弟,百姓如何,还只是在圣贤书中听过的存在。

深宫高墙,在里面养尊处优,墙外人如何艰苦,实在难以想象。

“能有为百姓的心,是件好事,朕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忘记。”皇帝轻笑,双眼浑浊,却依然能看见一点神采:“朕乏了,你且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宁昭心想,父皇样子憔悴,精神劲头却很足,说不定能治好呢,不用这么急传位吧?

一道传位的旨意激起千重浪,他只能收起丧母之痛,陷入忙乱的接替皇位诸种事务之中,紧绷着精神,无法放松,在书房里累极睡去。

翌日清晨,唤醒他的,是父皇驾崩的消息。

他才刚从梦乡里抽身出来,双眼还闪烁着蒙蒙的水光,他眨了眨眼睛,一滴困倦而成的泪珠随之而滑落,未来得悲伤,已被更多事情袭身。

——父皇真的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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