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哭得悲悲切切,可惜在场的都是女人,实在激不起什么同情心。
老夫人倒是难过得紧,却是为了那个未能喊一声祖母便死在腹中的孙子,这哭声绕得她心烦,便挥手道:“好了,你们就照着四丫头说的去办,姚氏你别哭了!有话好好说!”
老夫人发话了,下人的手脚亦麻利了起来,没过多久,掩脸呜咽的姚氏就被扶回床上,还附带一张厚厚的新净棉被,喜宝给晴初打了个眼色,低声嘱咐了几句,便给老夫人送来了一壶宁神茶,沏好递至她微颤的手心,热力隔着茶杯传至手心,镇定了老人的心,另一碗红枣姜汤则是交给哭得发抖的姚氏,她感激接下。
古代人早起早睡,请安时份不过天边蒙蒙亮,太阳的暖意还没传遍地板,老人易受凉心悸,流产者亦如是。
眼见喜宝在遇变时仍细心孝顺长辈,老夫人心中受用,嘴上却只轻轻唔了一声,算是认同了她的做法。
老夫人亦非不近人情之辈,这时喝罢茶,心也镇定了下来,她待姚氏喝干姜汤,苍白脸色染上一抹暖乎乎的微红时,才开口问道:“你有何冤屈,此时可尽情说出,不过我也有问题问你,你若是不尽不实,便是有心害我萧家子侄!”
姚氏一听,便红了眼圈:“老夫人明鉴,奴家如何会害自己的儿子?”
“那你倒是说说,胎儿都成形了,为何不曾上报?葵水三月不来,也理应上报才是!这三个月来,频繁与我儿同房,莫不是为了争宠,不顾胎儿安危?”
老夫人平平淡淡的说着,却字字诛心,姚氏手一抖,差点没把那喝干了的白碗儿给摔到地上,有眼力见的丫头便赶紧上前收走白碗,悄然退下。
姚氏也知道事关要紧,若解释不清,老夫人绝不可能轻饶她,当下也顾不得格调了,把自己一贬再贬。
“奴家信期向来不准,先前让大夫看过,说是难怀上的,又因着以前看家里娘亲怀二弟时,两个月腹部便明显隆起,奴家肚子不显,便以为只是吃多了。
她委委屈屈地垂着泪眼。
”加上奴家地位低微,平常大夫人亦让我无事不要叨扰她,奴家怕是信期不准,又得惹大夫人不乐,便不敢声张……哪、知道……”她掩面痛哭:“大夫人只是像平常那样罚跪,奴家体弱,以往都能生生撑住,这回却不知怎地,一口气提不上来,一跪,孩儿就没有了!”
王氏急了,正想分辩,旁边的香葵连忙拉住主子,摇了摇头。
到底是后宅里管家的,她很快便冷静下来,知道现在自己一说话就漏了底气了,老夫人还没发话,她这当媳妇的,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嗯。”老夫人颔首,布满皱纹的脸上不显喜怒:“如此说来,这就是大夫人管家事忙,又爱责罚妾侍导致的意外了?”
“奴家不敢妄议主子。”
姚氏低头作卑微状,喜宝看在眼里,这四姨娘年纪不过十七出头,倒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装怂,正房对那小妾,自然是爱打就打,爱骂就骂,但她做低伏小,又痛失腹中孩儿,倒显得王氏咄咄逼人,有理也变没理了。
王氏闻言狠狠地瞪住那截白得刺目的纤秀颈子,这贱人!
她呼吸渐重,就是老夫人不让她自辩解释,她也绝不可能硬吃这个哑巴亏!小门小户又想攀高枝的丫头,连自己双身子了都没注意到,估计一门心思净记挂住勾︱引萧郎了,想及此,她更是怒火攻心。
“王氏,你来说说,是什么回事?”
“回老夫人,我是萧郎明媒正娶的妻子,姚氏作为新纳进门的小妾,虽是清白人家,但是规矩不严,对她的规矩立得严些,也是为了她好,更是为萧家家风着想!”王氏说得冠冕堂皇,话锋一转:“当然,我若是知道姚氏怀有身孕,自然不会让她跪着,只是萧郎又不止她一房妾侍,身子有异,若不主动说与我听,我又有何能,知道她身怀我们萧家的骨肉?还请老夫人明鉴,莫要听信小人谗言。”
王氏说得似乎句句在理,老夫人却不大高兴了:“靖儿仅有三房妾侍,而且其中一房因病逝世,现在我萧府连个男孙都没有,只是两房妾侍,你也疏忽至斯?”
“媳妇不敢!”
老夫人冷哼一声:“四丫头,今早你也在场,你向来信实,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来说说是什么回事。”
两人的目光顿时落在喜宝身上,王氏暗惊,这丫头最近爱往老夫人的院里转她是知道的,但她一直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居然就让她入了老夫人的眼。
虽说女子贵贱从父,嫡庶之分不像男子那般严格,但府中四个孙女,二姑娘是个痴傻的,四丫头从了她娘的性子,爱哭怯弱,惟有她亲生的嫡女画意,多才多艺,温婉娴静,本就是养来往高嫁的,就算是琴意,相貌也比这四丫头出彩得多。
这平平无奇的庶女,就算是晓得在长辈跟前卖乖了,也就当个可心的小东西放在身边,家事岂容她置啄?
姚氏心里也没底,她只是个姨娘,而且与小姐们不过差了六年年岁,平时自是不敢在她们面前摆慈母款的,这四小姐是什么性情,她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能给自己的孩儿出口气,还是让大夫人占着‘给小妾立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