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撑得很满。
萧禾强行睁开疼痛异常的双眼,她勉强看清面前人的脸。
明明他们二人分别的时间才不到一个时辰,萧知弈的模样却判若两人,一向整洁的衣物上全是泥灰,双手布满血痕,左肩正在不断往外渗血,看起来很是狼狈。
就连时常上扬的唇角,都平直地抿着,似乎不太高兴。
萧禾望着他被血浸湿的上衣,答非所问道:“怎么弄的?”
萧知弈面无表情盯着她眼睛,又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禾默然不语,萧知弈也不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看,两人像是在比谁更沉得住气。
萧禾低声道: “王琛应当是死了。”
萧知弈很快接道:“你是因为想救他,所以才伤了眼睛,所以才被困在这里,对吗?”
萧禾低着头眨了眨眼睛,“我想问些事情。”
萧知弈又道:“就为了这个,可以什么都不顾,孤身闯进火场?”
萧禾皱眉唤住他:“萧知弈——”
“萧禾。”
萧知弈语气加重道:“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萧禾哑口无言。
沉默笼罩的前一刻,她才道:“我是来找你的。”
这次轮到萧知弈哑口无言了。
“对不起。”
疼痛使萧禾视线变得愈发模糊,只能通过光影判断周围火势变化,“先出去吧。”
话音刚落,萧禾就闻见了一阵近在咫尺的松香与血味,身体热感倍增,原来是萧知弈将自己的外袍套在了她身上。
萧禾这才想起来,她的外衫方才用来王琛灭火,如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而且被雨水打湿,贴着身体不太雅观。
萧禾虽然看不清萧知弈的表情如何,但还是有些不自在。
萧知弈为她穿好了衣服,像从前扶她上楼梯一样,将萧禾的手拉过来搭在自己的小臂上。
“眼睛疼就先闭着,我带你出去。”
萧禾摇摇头。
萧知弈以为她是想逞强说不疼,刚要上手去拉人,却不想听见她小声说了那么一句话。
“我很早以前就想说,你这种扶人的方式很怪。”
这句话听起像在抱怨,这与萧禾一贯的作风截然不同,萧知弈怔愣过后便莫名觉得非常好玩。
他态度真挚道:“那请师父发发善心,教弟子扶人的正确方式?”
萧知弈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说话不正劲,喜欢逗人玩,以导致他一本正经说话时,哪怕态度表现得有多诚恳,都让和他对话的人产生一种被戏耍的感觉。
萧禾沉默片刻,语出惊人:“背我。”
萧知弈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空白了一瞬,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意识地反问道:“什么?”
火已经顺着衣柜烧到了他们脚下,周围布满黑烟,熏得人头晕目眩,鼻喉发痒。
萧禾眼部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强烈,耐心也随之逐渐消退,也没有再回应萧知弈的话,而是直接扯下了脸上的面纱递给他。
萧知弈没有接过,皱起眉头刚要说些什么,萧禾就将面纱强行塞进了他手中,眼神示意他赶紧捂住口鼻。
紧接着,又走他到背后,作势就要爬上去,俨然是真的想让萧知弈背她。
他们头顶的屋檐梁柱已经烧光,时不时会掉下几块瓦片。
虽然瓦片本身算不重,但若是从高空坠落砸到人的身上,多少还是会挂彩。
这也是萧禾为什么要萧知弈背她的原因。
她在后面,可以替他挡下许多危险。
萧禾觉得自己今天大抵是疯了。
揣着对自己的唾弃,她抬手拍了拍萧知弈迟迟未动的背影。
“蹲下…咳咳”
她话说一半,浓烟就呛进喉间,剧烈地咳嗽起来,可还没等缓过来,眼部传来一阵冰凉触感,阻挡了视线,也缓解了灼伤疼痛。
那张湿透的面纱盖住了她的眼睛,而她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
“你——”
萧禾虽然看不见,但也能从声音中感受到他的肆意张扬。
“姐姐,我是个男人。”
“到了保护心上人的时候,不能当废物。”
他就这么抱着萧禾,踢开拦路的窗框,跨过地上烧得正旺的巨大屋梁,越过坍塌的衣柜与床榻。
焰始终触不到他的衣角,瓦片永远落不到他的身上,浓烟无法阻碍他的步伐。
烈焰火燎,瓦砾废墟,层层艰险,皆被他轻松踩在脚下。
萧知弈速度很快,但萧禾却感受不到一丝颠簸。
因为他把她抱得稳当,护得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