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管男女,都与每个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萧禾那万年不变的神色在此刻破了一丝裂缝。
她字音加重,语气森寒:“我从未说过这种话。”
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阿湉,瞧见萧禾冷了脸便连忙朝她跑去。
萧禾难得一次拒绝了她的靠近,严肃道:“你的话引起了误会,向他们道歉。”
阿湉非常听萧禾的话,于是立刻转身对着黎显和萧知弈二人作揖,诚恳道:“两位哥哥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乱说话了,请你们原谅我这一次吧。”
黎显深呼吸了好几下,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便转身离开,自顾自地朝马车走去。
一贯和善待人的萧知弈也没有应她,接过鱼娃子手里最后一袋打包好的食物,低声道了句谢。
鱼娃子和王厨子两个人各自捂着袖里的平安符,热切目送着马车驶离。
“贵客们慢走!有空常来!”
….
马车在山间快速穿行,车内车外气氛都十分古怪。
萧知弈的风寒已经痊愈,在客栈门口还没启程时,萧禾本想主动开口叫他与黎显交换驾车,也不至于让黎显感觉有差别对待。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萧知弈径直坐在了车前驾位上,而黎显也没有进车内的意思,坐在了车前另一侧,二人之间的距离犹如楚河汉界,氛围剑拔弩张。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他们二人在前面驾车,萧禾和阿湉坐在马车内,一连过去半个时辰,谁也没开口说过话。
这些年来他们二人处处不合,萧禾是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偶尔会让李志从中帮忙劝阻,虽然效果甚微,但见他们在她面前还算有所收敛,也并未闹出过什么大事,萧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着去了。
虽不知当时插手管教的后续是好是坏,但萧禾如今却体会到了放任自流的恶果。
两个徒弟接连对着她甩脸,一个比一个没规矩。
想到这里,萧禾就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为人师表。
阿湉小心翼翼地蹭到她身边,“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听错了话,让两位哥哥误会萧姐姐了。”
萧禾摆了摆手,将头靠在车壁上,眼眸微垂似在沉思,“哪来听错一说,我何时与你谈过我五位徒弟?”
阿湉拿着绿豆糕的手一顿,睁大眼睛看向萧禾,茫然无措道:“萧姐姐,你不记得了?”
萧禾柳眉蹙紧,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记得什么?”
“你昨天晚上与我说的啊,当时我发病了差点伤到你,后来你拿绳子把我绑了起来,坐在床边陪我说话呢!”
目前为止,她说的萧禾都记得,而她接下来的话,萧禾却半点印象都没有。
“你跟我说了好多好多,说什么你以前也得过一种怪病,你师父找了很多偏方,每天都给你煎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汤喝,结果病不见好,还差点被你师父给毒死。”
萧禾猛地直起身来,一把抓住阿湉完好的左手手腕,语气质疑道:“我真的与你说过这些?”
阿湉非常认真地点头,“对啊,你后来还说到了你现在的徒弟们,你说他们每个人都各有所长,但是第三个徒弟是与你最有默契的,他听话懂事,你觉得很欣慰,还想将天缘观留给他继承。”
“姐姐,虽然我晚上总是浑浑噩噩的,也说不了话,但是我能听见别人的声音,你真的与我说了这些,我记得非常清楚。”
阿湉信誓旦旦地保证着,萧禾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怪不得。
怪不得她今日多次幻听幻视,神智恍惚,心惊不定。
原来是药在逐渐失效。
她的旧年怪病,复发了。
无数人声在意识溃散疯狂涌现,萧禾被过往种种拉入无尽深渊。
男人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为师收的第一个徒弟,也是唯一一个。
女孩说:自前个时辰起,你已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男人说:命比阎王还硬的小丫头,你想叫什么名字?为师给你记在宗谱上,就算名正言顺地收你为徒了。
女孩说:我们两个名字多像啊,别人一听就知道是一家的。
男人说:下次画符记得留点属于你自己的记号,要不然为师又分不清楚拿错了。
声音太多了,声音太吵了,那些画面争先恐后地跑出来,将人头疼欲裂。
萧禾抓住阿湉的那只手松了力,一张符箓顺势从袖中滑出,落在了马车地垫上。
“萧姐姐,你怎么了?”
在阿湉惊恐的问候声中,马车骤然停下,萧知弈率先冲入车内,而后是黎显。
他们都在喊着萧禾,而萧禾却什么也听不见。
她半睁着的眼眸中,只容得下那张掉落在地的符箓。
那是方才给客栈小二和厨子画后剩余的一张。
黄纸朱砂,苍劲有力,运笔如飞。
而在符文的最后落笔处,赫然有着一抹赤红浓墨弯勾,像极天边落霞。
那一刻,她的耳畔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她曾言:属于我的记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