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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神师(六)(2 / 3)

萧禾显然也是没想到此刻会有人上前来,微微怔神间,左手袖子就被拽住了。

她垂眸看去,那是一只布满血灰的小手,不知是手的主人清楚自己的手脏,还是胆小害怕,只敢用手指攥住了她袖摆的小小一角。

大多少年经历变声期时,声音总是不太好听,但这道微微喑哑的嗓音却十分顺耳。

“谢谢你——”

萧知弈顶着一双满是雾气的通红眼睛,偏头错开面前少女的目光那刻,眼角滑落泪水砸到了萧禾左手手背上。

“但是,我不要你帮我。”

透明泪珠顺着白皙手背上的筋骨划过,流进了纤长指间,正好淌过她被茶壶烫伤的指节,最终消失于无名指缝里。

萧禾瞥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泪痕,默然将自己的袖子从萧知弈手中抽出。

她的冷态度并未因为那滴泪水而松动半寸,无情回绝道:“若是你有能力处理,也不必我来帮了。”

萧知弈神色一怔,停在半空中的脏手缓慢收回,轻声道:“对不起,是我没用。”

萧禾没有接话,转而坐回了太师椅上,将目光投向李志和他身后躲着的人。

李志本就胆小,外加十分害怕萧禾,如今情形下,竟是咬牙心一横,屈膝跪了下来。

“国师…大…大人!我也…也有…有错!不该…袖手旁观!请您…责罚!”

连无辜的李志都认了错,黎显再笨也该明白自己是逃不过的,哐当跪地,“国师大人,我也错了!我不该听小六子的挑拨!不该冤枉扫——”

他下意识想说扫把星,就在余光中瞥见萧禾的手动了动,立马改口道:“不该冤枉萧知弈!”

然而下一刻,萧知弈居然也跪了下来,却是一言未发。

三个道童跪了满地,萧禾却谁都不看,过了很久才开口道:“我教不了你们什么,只能请先生来教,你们若觉得不行,想走便走。”

李志和黎显一听就以为是萧禾想要赶他们走,急急忙忙正准备求她,就又听见萧禾继续道:“可若是不走,便要守我的规矩。”

黎显可忘不了他爹跟别人说自己儿子拜在萧禾门下时的那副骄傲模样,连带着一向严苛的祖父都对他和颜悦色了起来,自然说什么都不想被赶出去,连忙点头表示同意,“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

听见师父这二字,萧禾微微蹙眉,却什么也没说。

片刻后,她道:“黎显,抄道德经五十遍。”

“李志,抄一遍。”

“萧知弈,抄一遍。”

说到这里,萧禾莫名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你把伤养好,日后别缠绷带了。”

如此差别对待,黎显敢怒不敢言。

少顷,内堂门帘被掀起一位小道童气冲冲地离开,另一个小道童在后追赶,“黎…你等…等等我,我怕…怕黑!”

在前的那位开口便是怒骂,但脚步却是心口不一地放缓了不少。

他们二人吵闹的声音逐渐远去,堂中唯一剩下的那名少年却是纹丝未动。

如今已近半夜,屋外只剩萧瑟寒风,屋内二人相对无言。

风声伴随耳畔许久,沉默终被打破。

萧知弈率先开口道:“你从赤水战场上救出我,又把费尽心思我带到这里来,还给我改了名字,教训了那些欺负我的人。”

萧禾眸光微敛,开门见山道:“你想问什么?”

萧知弈沉默片刻,“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他话音已落,萧禾并未第一时间作答,只是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抬脚往前走去。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二人衣摆恰好交错拂过。

萧禾站定身形,目视着前方,只淡道:“不认识。”

“救你,是因香雾指引,改名,是要你前尘尽忘,安分守己。”

“对我而言,你以前的姓名不重要,身份尊卑与否也不重要,做过何事亦不重要。”

“往后此生,你只叫萧知弈,是镇国神师座下门徒,做到能文会武,做到出类拔萃、万里挑一,做到只唯我萧禾一人所用,这才重要。”

萧禾说完便走了,头也不回。

而属于她身上的独特檀香味却久久未散,这让萧知弈回想起了那夜,足够刻骨的一夜。

十万性命,尸山肉林,赤水地狱。

他找不到血亲,找不到出路,甚至找不到一口干净的水,便随便找了个尸堆躺进去,意图静待灭亡。

但没想到,一天过去了,他还活着。

第二天,他还活着。

第三天,亦然。

直到他已经意识迷糊到不知时间,准备靠着其中某个尸体的肩膀沉沉睡去时,却不想树上凝结寒霜恰好砸落在脸上,竟将他生生砸醒。

他抹了把脸,就在余光中瞥见远处有一抹身影,行过疮痍大地,穿过无尽黑暗,正径直朝他所在之处而来。

不知多久,她到了。

她站于冰天雪地的血海中,仿若悲悯苍生的神明,给他生路,渡他化戾。

她说:“香雾可显前程,香言你我有缘。”

她问:“你是想就此长眠,还是跟我走?”

没由来的,他突然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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