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朝中分为三系势力,大皇子一系,三皇子一系,五皇子一系,圣人年事已高,又迟迟未立太子,三人明面上还勉强维持平和,暗地里却你来我往,党同伐异,排除异己,早已是斗得头破血流。
王珣身在都察院,有弹劾、监察百官之权,又一直为圣人效命,这一年来得罪了不少人,三皇子与五皇子明面上虽然没有为难,暗中却频频使手段,若不是王珣机警,又有长康帝护着,只怕早就性命不保了。
外人虽然不知,但杨伦却是长康帝心腹,这一年来长康帝的身体每况愈下,却一直不肯放松手中权力,迟迟不立太子,偏偏外忧内患,各地灾害频繁,北疆战事不断,朝臣却还依旧内斗不休,长此以往必然动摇国本。
长康帝不是不知道早日定下太子是最快稳定朝政的方法,只是他已年老多病,几个儿子却都正值壮年,一旦立了太子,到时候朝政大权必然会被分割,长康帝惟我独尊惯了,又如何肯放下手中的权力。
王珣听了沉默不语,长康帝的情况他也看在眼里,有些大不敬的话不好说,随着年事渐高,越发多疑,喜怒无常,连他们这样的心腹都时常被迁怒。
若是可以,他当然想离开,都察院虽然好,但他更想去地方上,利用自己的所学为百姓做些做些实事。
然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朝廷动荡,一旦外放离开,便是三年五载不得回,他实在不放心老师和家人。
杨伦见他犹豫不决,也没有再劝,叹了口气道:“你好好想清楚罢,若是拿定了主意,便来告诉我。”
说罢摆了摆手,王珣答应一声,从书房退出。
另一边,杨茹回房梳洗歇息了一番,又看了一回账本,圈出几处错漏之处,方拿了去给母亲请安。
才到上房,便见母亲身边的丫鬟白芍悄声道:“姑娘,三房的老奶奶来了。”
杨茹闻言顿时变色,当下便欲转身离开,却已经迟了,只听屋内道:“是不是茹姐儿来了?”
丫头翠翘闻言顿时皱眉,道:“好讨人嫌,有事没事跑来坐着。”
原来这冯氏乃杨伦隔房婶母,三房并非嫡系,按血缘算已经快出五服了,只是冯氏丈夫早年帮扶过杨伦读书,杨伦念旧日恩情,时常接济。
冯氏极为势利,向来喜欢攀附权贵,前些时日也不知怎的,一心想给杨茹保媒拉纤,还是给自己侄孙保媒。
杨茹暗暗吸了口气,方提脚进去。
冯氏正坐在杨伦夫人面前喋喋不休,她已年过五十,脸颊瘦长,却穿戴富丽,头上插戴了一整套金灿灿的赤金头面,指上带了五六个金玉戒指,手上四只韭菜叶儿金镯叮当作响,见了杨茹,一把便拉到身旁坐下,眯起三角眼上下打量了一回,道:“咱们茹姐儿越发出挑了,方才怎么不进来?”
杨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方才不知叔祖母在,一时想起父亲布置的功课还未做完。”
冯氏听了,撇了撇嘴,道:“你父亲也忒讲究,人不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儿家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还是女红针线要紧。”
接着话锋一转:“说起读书,我那侄孙也不差,打小便读书识字,今年才十七岁,已经是童生了,家里有良田百顷,有算命先生看过,说将来是有大造化的……”
杨伦夫人一脸尴尬,有心岔开话题,偏偏对方脸皮极厚,只当没看到她的神色,一直滔滔不绝,杨伦夫人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耐着性子听着。
杨茹越听越气闷,偏偏对方是长辈,又不好打断,只咬牙忍耐。
杨伦夫人眼看冯氏越说越不像,不禁暗暗皱眉,向女儿道:“你先回去做功课罢,不然回头你爹要问了。”
冯氏对杨伦还是有几分畏惧,闻言不觉松了手,杨茹松了口气,一溜烟躲了出来。
路上想起方才冯氏的言语,越发气闷,自上月开始,母亲便盘算着给她相看人家,可是她素日看惯了父母恩爱,再看那些官宦人家的子弟,皆是三房五妾,正室夫人要相夫教子,还要给丈夫纳小妾,抚育庶出子女,她自问实在无法做到那样大度。
王珣正因心情烦闷到园子里走走,没想到会碰上杨茹,见她双眉紧锁,闷闷不乐,不禁大奇,这小丫头自幼便古灵精怪,偏偏又聪慧过人,小时候没少作弄人,这两年长大了,倒是稳重了许多,只是在熟人面前依旧是个爽朗爱笑的性子,倒是甚少见她这般满腹心事的模样,不禁打趣道:“小师妹,怎么又皱起眉头了,难不成又是因为针线不好被师母训了?还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王珣自幼在杨伦府上读书,他比茹姐儿大了将近七岁,又自幼一道在杨伦身边读书,可谓是看着茹姐儿长大。
杨茹与哥哥杨安只差了两岁,兄妹两从小吵闹到大,倒是王珣,自幼便老成持重,比杨安这个哥哥更像兄长,但凡有什么烦难事,只要交给他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