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月领着我一路向前,走到了唯一没有石桥的一方。正对河流的方向有一座小木屋,看起来有些破旧,但挂满了彩带等装饰品,感觉聚集了全寨人民的信仰。 这一定是个“好”地方。 招月推开木屋的门,我微微躬身走进去。 小木屋里面没有东西。 招月丝毫不做停留,蹲下身掀起了一块木板,木板下又是地道。 怎么又要去地下? “独孤小姐,请跟着我。”招月俨然已经走了下去,露出半个身子和我说话。 我“嗯”了一声,便跟上她。 这次的地道依旧只有一点点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亮光,不同寻常的是,格外潮湿,我甚至都能感觉到脚下浅浅的积水。 通道很短,我们没走几米后拐了个弯就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个很大的地下居室,除了不太像人能住的地方之外,其他都还蛮有正常平层房屋的感觉。 招月带着我走过面前类似玄关又类似屏风的墙壁。 我一眼就看到了。 端坐在前方的人。 他这副样子,莫名让我想到息水树上的雕像……像却又不像。 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盘腿坐在地上。他应当是背靠着一面墙,我看不真切,不仅是因为光亮条件太差,还因为他头顶上枝条与彩带交错在一起,格外凌乱。 招月走上前,唤了声:“阿妈,人来了。” 阿妈?这竟然是她的母亲?! 就在我震惊之时,耳边忽来传来一声浑厚沉闷且历尽苍桑的声音。 “嗯。” 是招月阿妈发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有些封闭的缘故,她的声音十分清晰响亮,甚至隐隐还有余音在我耳旁经久不散。 可招月的声音不会这样啊…… “独孤小姐,请您向前来。”招月示意我也盘腿坐在离她阿妈一米开外的地方,与她面对面。 我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坐下了。 地上的积水仍旧在啊,她长期住在这样潮湿的地方,真的不会有事吗? 我小小地调整了一下,寻了个合适的姿式后,才正眼去看她。 那真的是一张难以想象的饱经风霜的面容。 因为树皮般的皱纹占据了她的整个面容,所以除了那双闭上的眼睛,我无法去准确描述她的五官, 她好像是在笑,或者说,她这张脸的每个部分都在笑,包托她的皱纹。 我的汗毛竖了起来。 她白色的头发长长地散落,已经垂到了地面。她的手交叠着置于肚子前,指甲很干净,不是我想象中那种极长的指甲,看来招月平时定是在悉心照料她。 她很平静,我甚至感觉不到她在呼吸。 “独孤小姐,这位是苗寨的大祭司。”招月出声向我介绍。 大祭司! 我的热情立即被点燃了,崇敬代替了害怕,我不禁挺直了腰背,学着苗寨女子的行礼方式向她问候:“大祭司。” 大祭司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不知大祭司是为何召见我?” 大祭司嘴巴微张,她已然没了牙齿,却能发出清晰的音节:“是神的指示。” 意料之中的答案。 “独孤小姐。”招月不知何时去倒了杯茶来,“大祭司会与你说些话,你可答,可不答,可问,可不问。但请您切记,遵循自己下意识的想法,不要权衡利弊、多加思考,更不可试图说谎。大祭司眼睛不好,所以其他地方就会代替眼睛看得清楚。若您明白了,请喝下这杯迎客茶。” 我花了几秒钟去理解招月的话,然后接下那杯茶一饮而尽,茶中有淡淡的树木清香,很好闻。 “阿妈,那我先去后面等候。”招月俯下身柔声说完便离开了。 我和大祭司面对面,空气安静得吓人,但我没有任何恐惧,内心反而分外平静。 心境真是不同了啊。 “大祭司有什么要交代我的呢?” “独孤小姐,心诚否?” 我愣了一下,不是对这个问题产生了迟疑,而是在思考她说的是哪几个字。大祭司的苗寨土话显然更加古老,我无法立即明白她说的话。 大祭司显然也明白我的难处,又慢慢重复了一遍:“心诚否?信神否?” “我不知大祭司是指对何心诚,但我不是无神论者。” “对人,对事。” “我求问心无愧。” 大祭司似是笑了,我看到她嘴巴的弧度逐渐变大:“那便够了。” “我有个问题请教,不知大祭司可否回答?” “我受神的指示,却并非事事都知。很抱歉,独孤小姐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大祭司知道我要问什么——我究竟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