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格外丰盛,因为黄天请了全寨厨艺最高的人给我们烧菜:主食是糯米饭,配菜有苗家的名菜酸汤煮鱼,传统佳肴腌鱼以及青菜、豆腐等,甚至还有糯米甜酒。 简直是人间极致美味。 我前几天“忍辱负重”的胃终于重获幸福。 酒足饭饱之后,黄天信守承诺,带着我走过屋后的石桥,沿着唯一的一条路笔直向前,来到了一处宝塔似的古楼建筑。 这古楼色彩艳丽,多为青蓝两色,少有红白,极具苗族特征。 黄天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在紧闭正门的五米外直直跪了下来,磕了五个头。 我有点手足无措,膝盖刚刚弯曲就被黄天不知何时伸出来的手臂抵住。 他稍稍用了些力,促使我站直。 “独孤小姐,您不必跪,也不能跪。外族人是不被允许向苗楼下跪的。” “那我就站着?这不太合适吧。” “您可以选择盘腿坐在我身侧。” 我二话不说,立即选择坐下。 黄天挺直背脊,闭上眼睛对着苗楼喃喃自语。因为我只会仅供日常对话的简单苗寨土话,所以黄天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大概类似于祷告吧。 “想必独孤小姐听过苗族的五次大迁徙吧。”黄天突然开口。 “知道。” 第一次大迁徙,大约发生在原始初民社会,是苗族首次自西向东的大过徙。 第二次大迁徙,大约在远古到黄帝时期,是九黎族和黄帝族斗争冲突下的由南向比的迁徙。 第三次大迁徙,大约发生在黄帝到唐尧时期,是九黎族战败后大部分退回到南方建立起三苗部落联盟的由比向南的迁徙。 第四次大迁徙,大约发生在虞舜到夏禹时期,是方向各不相同的分途迁徙。 第五次迁徙,是分途回归。 “苗族一路分崩离析,四散各地,古老派系中的几支同样失去了彼此的联系。年代过于久远,我虽为寨主,受到世代相传下来的信息,也无法准确地给你下定论,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 “我们的祖先是九黎族的首领——蚩尤。蚩尤始祖虽在与炎帝族战于涿鹿之野时被杀,但我们替他活了下来。自此,苗族分分合合,我们也迁徙了好几次,许多旁支不知所踪,我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重新取得与些许旁支的联系。” “这时,第一任独孤氏主出现了。我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我们这支被赐姓东方,并被要求世代定居在此。” “独孤氏主为什么选择你们?又为什么要求你们居住在这里?” ”或许是因为我们是可以联系到最多支系的一支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东方氏的使命就是守着这苗楼。” “里面有什么?” 黄天摇摇头,说:“不可进入。” 不可进入? 我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苗楼。 “你们既信仰的是蚩尤始祖,那息水树神呢?” “我先前没有指出,息水树神并非树神,息水树是他的名字,你所看到的,只是他选择外化的形象。” 我有点难以相信。 “息水树神实则是水神,他庇佑的是这一片的水。至于他为什么是树神而不是水神,等东方族长回来后,您自会知晓。” “你说的这些事东方族长都知道是吗?” “是的。” 那她为什么先前只字未提。 “东方族长知道我知道的,更知道我不知道的。”黄天看穿了我的心思,“所以有些事情她没必要说。” “她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几天。” 行。 “我之前听东方族长说你们成年后才能姓东方是吗? “对,然后才能入族谱。不过我们平常不带姓称呼,独孤小姐要是觉得不妥,也可以叫我东方黄天。” 额。那还是算了。 黄天突然沉默,又磕了五个头,缓缓起身。 “该走了,独孤小姐。” 黄天走在前方带路,而我则回头看了眼那奇丽的苗楼——在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确实有进去的欲望,但下一秒就消失了。没有什么原因,无非是觉得人应当听劝,再说了,人家作为守护者都没资格进入,我这个外族人又有什么资格呢? 我有些无奈,听了黄天的番话,才发现他给的信息也并没有多大用处,除了又给我增添了几个迷团。 所以独孤氏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作为这支队伍中唯一一个独孤姓氏,最终的归宿是否是成为独孤氏主呢? 守护神选中我,第一任独孤氏主又选中他们。这背后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值得跨越千年,如此兴师动众地去守护? 依旧是无从思考,也无法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