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沉默的对视。
时间不知停滞了多久,直到“啪”地一声,朱旭手里的扫把也掉在了地上,周围的吵杂声重新入耳,王潞安终于回过神来。
他张了很久的嘴巴终于发出声音:“啊这……我没说你,我是在和静姐说话……”
喻繁:“……”
喻繁扫了眼周围惊诧到没有反应的几人,又低眼,看了看王潞安搭在章娴静肩上的手。
几秒间,他表情里那些对入赘的不爽和抗拒一点点迟钝地消失,眉间松开,最后只剩僵硬的茫然。
手里可怜的签到表被攥得“咔咔”直响。
半晌,喻繁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刚才也,碰到我了。”
“?”王潞安看了一眼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也就勉强能站下一个左宽吧,“真的吗?”
“不然呢。”喻繁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管好你的手。”
“……行吧。”
几个男生头脑简单,两句话就把事揭过了。喻繁不露痕迹地松一口气,一转眼,对上了章娴静的视线。
章娴静抱臂看着他,一边眉挑着,一边眉皱着。
就算真的被王潞安碰到了,也该是痛骂或者暴揍王潞安一顿,而不是“我不嫁”吧?
章娴静张了张嘴,那一瞬间,喻繁究极僵硬,如芒在背。
好在下一刻,她拿着的手机响了。
思绪被打断,章娴静接起电话:“喂,妈——你到了?怎么到的,刚不还是在家门口吗……知道了,我现在下去。”
王潞安看了一眼时间:“我爸估计也快到了,走,一起。”
章娴静走后,隔壁班两个过来凑热闹的人也被班主任叫回去继续扫走廊。
身边清净下来,喻繁曲着胳膊搁在栏板上,额头抵在上面,脑袋深深地往下垂,另只手陷在自己头发里,羞耻地抓了好几下。
妈的,我刚才是不是疯了……
都特么怪陈景深。
喻繁缓了片刻才重新站直,他垂下眼,冷飕飕地在下面寻找罪魁祸首,一眼就看到了那道高瘦的身影。
校警室门口,胡庞正在和疑似陈景深家长的女人说话。陈景深安静地站在他们旁边。
他还是刚才站岗时的冷淡表情,仿佛一个局外人,身边两人的谈话与他无关。
他们之间距离很远,喻繁模糊地看了一会,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有点眼熟——
陈景深说有事要挂视频的那一晚好像也是这样。冷漠,封闭,不高兴。
面瘫不愧是面瘫,面无表情也能诠释出这么多种情绪。
不过他在不高兴什么?
喻繁正心不在焉地想着,楼下那个黑色的脑袋突然似有所感地抬起头,隔着人流树影,很准确地跟他对上了视线。
一瞬间,那些冷冰冰的情绪又一下不见了。
喻繁跟他对望了一会,忽然又想到自己刚才出糗的事,于是绷着脸看着陈景深,想送他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但最后抬起手时,中指变成了不是很有攻击力的小指。
“喻繁,你在走廊干什么?”教室里传来庄访琴的声音,“已经有家长上来了,赶紧来门口登记!”
喻繁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收起他的小指头,给陈景深做了个“我进去了”的手势,转身回了教室。
校警室门口。
胡庞笑盈盈地说:“虽然景深这次期中考试出了一点麻烦,但最后结果还是好的。我跟他谈过话了,以后注意一点就行。”
“麻烦您了。”女人面色淡淡地转头看自己的儿子,“听见教导主任的话了么?”
看清陈景深的神情,她罕见地微微一愣,“……你在笑什么?”
陈景深重新低下头,脸上那点少见的表情很快归于平静:“没。”
-
高二七班教室没多久就坐进了几个家长。
他们默契地开始翻起了自己孩子的课桌,时不时还朝登记处坐着的那个男生身上看。
把一位家长接进教室,庄访琴站在临时被搬出来用作登记处的课桌旁边,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把你二郎腿给我放下来……你这什么表情?笑一笑!”
喻繁后靠在墙上说:“不会。”
这些可恶的青春期中二男生。
庄访琴:“扯嘴角就行,要不要我教你?”
喻繁:“你为什么不干脆找爱笑的坐这?”
“谁?王潞安呀?人家上学期就干过这活了。”
喻繁皱眉:“那就陈景深。”
“……”
庄访琴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天才说:“陈景深爱笑?他什么时候笑过?”
喻繁刚想说不是总笑么?话到嘴边又猛地想起来,在和他说话之外的时间……陈景深好像真的没怎么笑过。
就存心惹他是吧。
喻繁转了一下笔,想在心里骂陈景深几句,结果直到庄访琴都进教室去跟某个家长谈话了,他都没想出一个屁。
“请问是需要登记再进教室吗?”
喻繁心情颇好地嗯了一声,头也没抬地把笔递过去。
他垂着眼皮,看女人接过笔,手指按在登记表上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