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地下室回响着他的指令,梁宇听得很清楚。他茫茫然的站在那,看着负一层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的熄灭,无边的黑暗逐渐将他包围。
为什么昨夜梦里出现的温暖与明亮,这么快就幻灭了。
本森到家后就一个人待在卧室。亚萨上楼看到守在门外的宾,悄悄的凑了上去。
“森跟那个警察断了?是这个意思吗?”亚萨八卦起来。
宾想了一下,努嘴道:“不知道”
“一定是,有害无利的事森不会做”
“赌多少钱”宾面无表情的开口。
亚萨诧异“怎么你觉得还有转机?”
宾歪头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抖着粗重的眉毛并不作答。
局里接到一个外派任务,地点柳江市。肖子良一接到指令就不考虑让梁宇去。因为他母亲当年就死在柳江市。可偏偏这次,梁宇却坚持要去,他说已经放下了心结,可以坦然面对了。
肖子良对他的转变很高兴,又选了一个同事,让他们一起出发。
路上,梁宇迎着窗口吹来的微风,露出了些许伤感的神色。他明白了本森的意思,就是不需要他教拳了,他昨天拿到厚厚的一摞现金时,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离开后他找了个自助存款机把钱存上了。
听着机器里哗啦哗啦的数钞声,沉默已久的悲伤在这寂静的深夜里铺面而来,他静静地看着玻璃里映出的自己,犹如被世间遗忘的孤魂,终究是漂泊无依。
他不该期待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本来就一无所有,根本不配拥有,可那耀眼的光芒曾经真的出现过,又要让他如何面对此后的黑暗夜空。
会所三楼包厢里,本森在混杂的香水味中转醒。睁眼寻觅,发现宾还是站在门内把守,赛文斯还是在和一个美国妞调情,而他自己还是躺在女人的腿上,头顶悬着一对硕大浑圆的胸。
本森伸手在桌上摸烟盒,腿边的美女赶紧帮他抽出一根媚笑着点上,本森抽着烟坐直了身体,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来。皱着眉头掸了一下烟灰,看看表才晚上8点,表情更烦躁了。
他踉跄着脚步走向露台,宾急忙跟上,相隔一步的距离里,宾看着他对着茫茫夜色吐出一口烟圈,随后放空般的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唯有指尖的香烟在风中明灭,肆意燃烧。
宾与本森从小一起长大,在保镖团队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本森。本森不开心的时候很少,二十多年里,他所见过的不过三次:母亲离世、两个月前与父亲帮内争斗、还有就是现在。
宾在沉吟许久后还是开了口:“怎么不打拳了?”
本森稍稍侧头,却没有真的看想向他。
“打的很烦”说完又吸了一口,低头看着被指关节搓动的香烟。
宾叹息“森,这是我第一次见你,为父母之外的人难过。”
或许是烟灰随着晚风吹到了本森的眼睛里,让他感觉到了刺痛,伤感的蓝眸半眯起来。
本森捻灭了烟,双手撑在露台边的理石上,开口道“他们说我在冒险,说我孤身来中国已是腹背受敌,不该轻信任何人。”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镂空的玻璃地板,“一步踏错,万劫不复。”说完又摇了摇头“我不是害怕被欺骗,只是欺骗我的人不能是...他而已。
“逃避没有用,他若是在你心里了,你逃去哪里都没用”宾看着他的背影淡淡道:“说实话,他虽然是警察,但我从没觉得他要害你。”
本森终于转身看向了他“他们说的跟你不一样,不过...”本森笑了“我跟你想的一样”
宾不解“那你难过什么?”
“想是一回事,事实是另外一回事”本森情绪似乎好了一些,努力纠正宾。“你见我难过,不知道他难不难过?”
宾笑的理直气壮“他不难过”
“你怎么知道他不难过?”
“我刚才看到他了,在隔壁海鲜酒楼和朋友吃饭呢,挺开心”
本森将狭长的眼睛瞪圆,蓝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后,决定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