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元今走远,他方才直起身子,神色复杂地看了李秀色一眼,低声道:“你与世子是怎么回事?”
李秀色转身朝府内走,她知晓这李谭之对于阶级层面的迂腐,未免多声事端,便随口胡诌道:“没什么,今日纯粹是碰巧遇见,世子心善,晓得城中不安,便举手之劳,送我回来了。”
又道:“即便是阿猫阿狗,他也会送的。”
世子心善?这他怎么没听说过。李谭之自是不大信的,他将信将疑地“嗯”了一声:“如此便好,你也应当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物,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最好莫要给我生出来,也莫要因为今夜之事便失了分寸,以后离他远一些,这种人,不是我们府上能招惹得起的。”
这种话李秀色听得耳朵都要生茧,闷声道了声“是”,思绪却都一直放在方才那骚包的问话上。
——“以后真的不做了?”
放在过去,求着他吃他都不要,可现在,却会用这种语气问她。
总觉得这家伙哪里不对劲,似是有些变了,可一时也说不清变在哪里。
他就那么喜欢那梅花兔子糕么?
她想来想去想不明白,甩了甩头,抛至脑后去了。
*
颜元今并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宫中。
他归都那么多时日,还未曾去宫里问候一声。今日是迎春之时,除了玉春山庄有一场春宴,宫中其实也有设宴一场,在场皆是皇亲国戚,他去了山庄,白日没能进宫赴宴,便只好于此时去一趟。
过了御花园,行至坤粹宫,宫女已然等候多时,迎道:“世子。”
颜元今点头,行至殿中,正见殿上端坐一凤冠女子,方才微微行礼道:“姑母。”
此人正是当今皇后,她虽生得慈眉善目,言语间又很有一国之母的气度,微微笑道:“你来了?坐。”
待颜元今入座,方续道:“圣上日夜操劳国事,此刻应当还在乾清殿中,眼下就你我叙叙罢。我听人讲,都城近日又不太平了?”
“是。应当是又有僵尸作怪,城中一月内已无故失踪了数名女子,全然不知去向。我已让顺天府调取了这几名女子的籍册,应当很快便能寻着些蛛丝马迹。”
皇后看他一眼,笑道:“我并非关心这些。今儿,我晓得你一向最对此类案件颇感兴趣,过去也破过不少案子,想着是你喜好,我都由着你去,可到底此事有关怪邪,委实危险了些。你也知道,圣上与我膝下无子,唯有几个公主,我们都是将你视作亲儿子的,谁愿意看亲儿子遇险?此类案件一向交由阴山观处置,你也不必太过上心。”
颜元今点头:“是。”
“你该上心的另有其事,”皇后话头倏尔一转,言语间掺了几分笑意:“算一算日子,再过两月便是你的生辰了,已经是大孩子了,这年岁已到,是否该在婚事上上上心了?”
未等他应声,又道:“我瞧着那燕瑟便不错,上个月,她亲口说起属意了你,我心中便也有了主意,你二人郎才女貌,身份相当,是再好不过的。”
颜元今道:“侄儿眼下还未想过这些,至于她——”
他正想提起自己曾在信中已经回绝一事,却听皇后又道:“哎呀,说到燕瑟,本宫怎么忘了,巧得很,她白日里未来宫中赴宴,方才也赶来同我交代了一番,现下正在我殿中后院赏花呢。来人,叫郡主过来。”
颜元今闻言,暗中皱了下眉。
本以为今夜来宫中说个话便能走,没想到姑母备了这么一手。
哪里是巧,她分明是特意前后唤了两人过来,又故意留了那劳什子郡主一会儿,就是为了让两人碰面,再多加撮合。
他心中烦得紧,偏偏面上不能表现出来,只得默不作声地候着。
没一会儿,那燕瑟便从屏风后步了出来,在殿前半蹲行礼道:“皇后。”
“起来吧。”皇后笑道:“瑟瑟,抬头看看,看看你旁边,你们两人可应当是见过了?”
听闻这称呼,颜元今又蹙了下眉。
他没有转头看她,只察觉她目光应在自己身上落了落,而后道:“白日在玉春山庄,便已见过世子了。”
“甚好,甚好。”皇后满意道:“如此,本宫也有些乏了,眼下时辰已晚,你二人既然都凑巧进了宫,便一道回去罢。”
不等二人说话,便吩咐道:“来人——送世子和郡主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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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四处点灯,即便是残月云遮,路也亮堂得很。
颜元今行在前面,他个子高,腿也长,没一会儿便与身后的人落了一大截,丝毫没有等一等的意思。
燕瑟在后慢吞吞走着,想跟却跟不上,咬了咬唇,忽道:“世子。”
广陵王世子这才顿了步子,转身道:“燕……”他一皱眉,实在懒得麻烦记别人的名字,便续道:“什么郡主,咱们便在此处作别好了。”
燕瑟一愣。
却听颜元今又懒洋洋道:“不大巧,我眼下并不想出宫,还想在花园中逛逛,你自己请回罢,不送。”
说完,也没管她愿不愿意,更没等她回应,步子一转,率先朝着一旁的路走了。
小娘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