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他这幅模样,多半是办砸了什么差事才有的场面,只扫了他一眼,继续绕着手里的草,好整以暇道:“站起来说话。”
陈皮踌躇一番,听话站了起来。
颜元今这才问:“出什么事了?”
陈皮结结巴巴道:“主子……那、那僵尸跑了。”
颜元今漫不经心地在草尾编了个结,未曾想方编好,那个结便又啪嗒一松,瞬间打回了原样,他不由皱起眉头,轻嘶一声。
陈皮一听这声音,以为是主子大怒,当即又扑通一记跪了下去:“小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跑的,就这么睡了一觉,醒来、醒来便没了……”
颜元今扭头,注意力似才放在他身上:“怎么又跪下了?”
陈皮悔恨交加:“主子,是我办事不力!您责罚我罢!”
“责罚?”颜元今似好好思索了一番,忽道:“为何要责罚?跑了便跑了吧。”
陈皮愣了。
他直觉主子有点问题。
莫不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主子要有什么大动作,譬如直接致他于死地了?
他正欲再好生请求一番,却听主子忽然道:“陈皮。”
陈皮一个激灵,欲哭无泪道:“主子……”
颜元今忽问道:“我脾气是不是素来不大好?”
陈皮要冒出来的鼻涕眼泪一瞬间又吸了回去,先愣了一瞬,随即大声道:“怎么会!主子可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脾性温和的主子!”
颜元今:?
“说实话。”颜元今嘶一声:“不说实话这张嘴便别要了。“
陈皮身子一歪,忙改口道:“是——有、有一点。”
“一点?”颜元今偏头看他:“多大的点?”
陈皮两手分开一段距离,比划着道:“大抵是这么——”,话为说完,听见自家主子“嗯?”了一声,便当即又将距离缩短一大截,再一大截,缩到不能再缩,如同捏了粒黄豆粒,煞有其事道:“就这么点。”
颜元今点了点头,似满意地“嗯”了一声,旋即道:“知道了。”
他继续编着手里的草,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沉默了许久,续道:“陈皮。”
他又问道:“你主子我眼光是不是不大好?”
陈皮“啊?”了一声,懵了懵,旋即又道:“怎么会!主子的眼光可是世间顶顶好的!主子看上的东西,也都是世间一等一的!”
“是么?”广陵王世子“唔”了一声,忽而挑了挑眉:“你说得没错。”
“我看上的东西,都是世间顶顶好的。”
颜元今说着话,忽而自树上一跃而下,行至他面前,问道:“我记得你手还算巧是不是?”
没等他回答,便将手里那两根已乱七八糟折了不知多少圈的小草递了过去,似随意道:“编个小狗给我看看。”
陈皮又“啊??”了一声。
颜元今皱眉:“你不会?”
似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颜元今又没等他回答,一把将小草拽了回去,抬脚便朝外走,一面自顾自道:“那算了,我找别人编去。”
*
李秀色在院中石桌边趴着,睡得正熟。
她梦见自己完成了所有任务,正在同卫祁在等人一一告别,别到乔吟面前时,二人直接双双哭抱成一团,一把鼻涕一把泪。
乔吟道:“李妹妹,我真舍不得你……”
李秀色也道:“呜呜呜,乔姐姐,我也舍不得你……”
两人哭得正凶,李秀色忽听头顶响起一声:“舍不得?”
那人声音似是顿了顿:“舍不得什么?”
李秀色乍一听声响,似是吓了一跳,猛然抬头,正见面前两步之远,站着个棠梨色衣裳的小郎君,手里捏着两根小草,懒洋洋望着她。
她坐在桌边,眼神仍有些不清醒地看着他,似梦非梦,似是有些呆了。
广陵王世子也静静看着她,却不知看见了什么,眉头渐渐轻皱了起来,神色中突然沾了几分一言难尽:“李秀色。”
他忽然直呼她的名字,目光定在她唇边的晶莹,语气带着几分嫌弃:“你流口水了?”
“……”
李秀色头脑当即嗡得一声,整个人几乎是瞬间从梦境迷糊中抽离出来,回神道:“啊?”
她抬手摸摸唇角,果然摸到一点湿湿的,脸颊登时“唰”一下红了,定是方才睡得太熟,所以才……
颜元今见鬼似的想起方才陈皮说的那句“主子看上的都是世间顶顶好的”,又见鬼地看着面前正一脸傻笑擦着口水的小娘子,唇角顿时一抽,暗骂一句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转身便想走。
李秀色忙道:“诶!世子!”
广陵王世子瞬间不受控制地停下了步子。
“……”
他又转回来,语气别扭道:“怎么?”
李秀色道:“世子,您怎么过来了?”
颜元今哼一声:“这观是你开的不成,我想来此院逛逛,还需给你个交代?”
这人素来不会好好说话,李秀色早已习惯,只摇头道:“自然不是。”她问道:“世子是寻我有事?”
颜元今没答,只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