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年轻男子之一便递上来一本册子,道:“在这!月绣的记载于此处,上头写,其有一子唤做端远。”
尤老在旁听着,只觉自月绣起这名字便越听越觉得熟悉,忽道:“等等,你是说端远?”
他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拿过册子:“让我瞧瞧。”
总算是有要摸着藤上瓜的苗头,颜远今挑眉问道:“认得?”
“这不是……”尤老沉吟道:“这不是辛柔祖父的名号么?”
辛柔?李秀色讶然,方才被这说话难听的世子气哭出去的那黄衣女子?
尤老翻了翻册子,确定道:“端远兄长我二十余岁,自我记事起其父月绣便已身故,且化姓为辛。”
籍册上写月阿柳自身并无子嗣,如果这族长所言非虚,那岂不是说明,眼下唯有辛家她胞弟这一支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后代了。
这么说……
李秀色在心中计算一番,忽而一怔,这荫尸便是那辛柔的高曾姑奶奶了?
难怪辛柔形容秀丽,且看月阿柳的画像,便多半能看出他们家的样貌定个个是人中龙凤。
“他可还活着?”
尤老点头道:“端远兄虽早已过鲐背之年,但身体尚好,尚在人世。”
颜元今扶上下巴,笑道:“行。叫他过来同我谈谈。”
“这……”尤老闻言,当即尴尬道:“殿下,端远兄年岁已大,腿脚不便,常年在床,恐怕……”
李秀色晓得颜元今那骚包就晓得做些叫人为难的事,忙在一旁主动体谅道:“无碍,我们还是亲自过去罢。世子,您觉得呢?”
广陵王世子淡淡朝她看去一眼,只冷哼一声,陈皮跟着他的时候都不敢三番五次抢他话说,这紫瓜倒是自觉得很。
不过他终究未有异议,只颇有些懒散地起了身,率先行了出去。
他腿很长,大步流星,李秀色忙要屁颠颠跟上去,忽想起什么,又退回去顺了两块芙蓉糕。
*
这一夜似乎很是漫长,又似乎过得极快,踏出门之时,已见日出之曦。
“百家村”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一占地较大的村庄,但只有亲临此地,才知此世外桃源别有洞天。月氏虽常年锁村,但村内从未耽搁建设,道路众多,皆铺上了石板砖,搭桥建瓦,小起高楼,随处可见摊贩商铺。
人们安居乐业,除开街角是有些行乞的老老少少,其余人穿着打扮可谓是看不出半点与当年那“下等族”的联系。
眼下虽说天方蒙亮,但恰是早市热闹渐起的时辰,路上已可见不少行人。许多见着族长经过,纷纷弯腰鞠礼,而后目光便不约而同饱含新奇及探究地看向他身侧那两个眼生的郎君娘子,不乏一些窃窃私语。
这不是族中人罢?族长怎么会带外人进来?
那小郎君神采飞扬,俨然神仙般的人物,走路时环佩作响,叮叮当当,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那小娘子样貌虽普通,却因面上那显眼的胎记,也叫人心生好奇。
李秀色自从摘了帷帽,被人看得多了,眼下丝毫不介意,只偷偷将袖中藏着的糕点拿出来一个,轻轻撞了撞左侧人的胳膊,小声问道:“世子,吃吗?”
颜元今低头,看她不知什么时候竟还顺了这东西出来,嗤道:“你自己留着吧。”
李秀色“哦”一声,其实方才递的册子、两杯茶、及一块糕已然让她迅速任务加四,虽说离预想的还很远,但是胜利指日可待,总归她现在还有些饿,不如见好就收罢。
这么一想,她便心安理得地将两块都塞进了自己嘴里。
颜元今颇有些嫌弃地瞥她一眼后,脚步不由加快了些,只是方拉出点距离,后头那短腿便蹭蹭蹭追了上来。
“到了。”
李秀色正追得吃力,忽听尤老出声,定睛看去,才发现停在了一处在此处较大的宅院面前。
尤老带众人推门进去,入目便是一极为宽敞的宅院,院中杆上晒满了花花绿绿的染布,各角落摆着数只大染缸,以及几台纺织用的脚踏缫车。
眼下天色尚早,竟已有数个女工在晨起做活。
几人在尤老带领下行至一侧屋前,还未站定,不远处便忽而迎出来一位年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面容俊朗,打扮得体,稍带些富态,笑道:“尤老,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招呼完,瞧见这族长身旁跟了两个眼生的郎君和小娘子,又稍稍有些诧异,下意识问道:“这两位是……”
一看便是外人,过去可从未有外人进村的先例。
“是两位贵客。”尤老只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未提及世子身份,只开门见山道:“绍磊,端远兄可在?”
“家父?”辛绍磊听了听屋内动静,摇头道:“这个点他应当还在睡,老爷子前些日子意外染了风寒,昏沉的时间比往日多了些。”
又奇道:“族长找他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等尤老说话,颜元今道:“把他喊醒,我要问一些话。”
“……”
辛绍磊先是一愣,又稍有些不满,这小郎君究竟是何人,语气怎的这般嚣张?
李秀色在旁小声提醒道:“世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