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夕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知道了。”
他朝前走出几步,回头冲李秀色眨眨眼:“漂亮娘子,你放心,方才我撞见你与世子的那些,我不同别人讲。”
又道:“我要是同别人讲了,胤都其他小娘子准要找你麻烦,尤其那个燕禾郡主,我两年前见过她,吓死人啦!”
李秀色哭笑不得,连忙对他挥挥手,叫他别再在这油嘴滑舌,快找自己哥哥去。
顾朝倒是饶有耐心地等着,他这个弟弟虽顽劣了些,却素来为人热心,想来是与这李娘子交上了朋友,他也不便多问。
他瞧着顾夕那道明黄色跑来的身影,倏然发现,这孩子又长高了些。
如雨后春笋,等开春后怕是要赶上他了,到时得提醒裁缝铺子往后的衣裳都要给他改大一截。
又低头瞧见顾夕鞋子似乎有些不称脚,这孩子天生脚生得大,每回都要让铺子给他特定尺寸,眼下怕还是要增,这也得记着。
那日发了火,一时冲动将阿弟的书都撕了去,事后虽道歉,却也于心难安,好在他这几日在学堂做了些“工作”,等过几日阿夕生辰差不多可以完成,也算是给了弥补。
还在思忖着,顾夕已经停在了他面前,眯起眼睛:“大哥,想什么呢?不会又想着待会儿查我功课罢?”
顾朝笑道:“你倒是聪慧。”
两人同李秀色作别,朝院外走,途径假山,正撞上趴在地上恹恹的青青,它一声又一声低哼着,瞧见顾朝,两只眼睛倏尔亮了起来,疯狂地甩着尾巴,“嗷嗷”直叫,若不是被绳拴着,恨不得又扑主人身上去。
顾朝上前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为何今日这般黏我?”
见它呜咽,又担忧道:“青青,是不是病了?”
狼犬有灵性似的,甩了甩尾巴,开始一个劲蹭他。顾夕站在一旁瞧着,哼道:“看来是没病。”
“我要出门了。”顾朝只好拍拍狼犬头,起身时瞧见它眼里闪烁一下,竟似是隐约泪光,想来这犬如孩童般,近日是过于缠他了,便摇摇头:“青青,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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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二位兄弟离开宅中不久,李秀色也独自去了前厅,正瞧见卫祁在等人。
用膳时自顾隽言语中得知,不出她所料,颜元今果然去的是衙门。
正如顾家其实位于顾氏村的地界,李秀色祖宅周边邻家也多半姓“李”,青山镇及周围几镇实际皆以族姓划村地。
“月”氏于卫朝并不多见,既然荫尸能于青山镇现身,生前想必也与此镇有所关联。虽距其身死已过去了上百年,但县衙多有人口存档,即便没有关于所谓“下等族”的记载,若能寻着“月”氏群居踪迹,也定是一大突破。
青山镇的县衙地处偏远,顾家那几位长辈年岁已大不好奔波,顾隽为人和善不擅交涉,穷乡僻壤多刁官,卫祁在一个小道士与乔吟一介女流他们自也不会看重,此事紧急,算来算去,唯有最不好惹的广陵王世子过去才好威慑。
于是颜元今一早便骑马出了门,还不许旁人跟着,说是嫌他们腿脚慢,拖小桃花后腿。
乔吟感慨:“昨夜相求于世子,见他不予理会,我和小道长都打算自己动身,却不想他却已经去了。”
顾隽笑了笑:“我与昨昨兄相交多年,晓得他口是心非的脾性,别看他表面不应,但分得清轻重缓急。”
说着,又奇怪道:“不过今晨见他出去时脸色不大好,也不知是谁惹了他生气……”
一旁正咬筷子的李秀色闻言齿间一滑,登时咬到了舌头。
她疼得立马倒吸一口气,顾隽见状吓一跳,忙递茶水过来:“李姑娘,没事罢?”
李秀色一边捂嘴一边摇头,好不容易痛感下去,喝了口凉茶缓解,随后才想起什么,扭头似随意问了一嘴:“那个,顾公子,你可曾见过广陵王妃?”
她总觉得那广陵王世子听她提起“娘亲”二字时反应有些大,系统介绍男三号时并未提起过他娘,莫非是这骚包太过叛逆,和她娘关系不好?
顾隽闻言微微一愣,而后摇了摇头,道:“并未见过。”
李秀色“哦”了一声。
却听顾隽又继续道:“王妃已不在世了。”
“……什么?”
顾隽叹息:“据说是于生下昨昨兄时去世的,我晓得这应是他伤心事,便有意从未在他面前提起。”
李秀色怔住。
所以颜元今的娘亲和原主一样,也都是难产而死?那她早晨在他面前那么说,不是正巧戳中了他的伤心事?
李秀色心中忽升起一股莫名的内疚来,那骚包虽然极为讨厌,但正如顾隽所言,素来口是心非,他毕竟年纪也不大,十几岁的少年,如何不会想念自己母亲呢?怕不是刻意想回避这个话题,才说话难听罢。
顾隽说完,有些疑惑道:“李姑娘为何要问这些?”
李秀色低下头,闷声答道:
“没事,就是随口问问。”
*
几人用过膳后,先去陪同小道长检查了一番西院的棺椁,随后又去看望了今日气色已好上许多的顾茵茵。
打从卫祁在进门,顾茵茵一双眼便黏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