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包装手段,『梦中人』是个好故事,它有趣,难证伪,还能辐射到各行各业,至于真实度嘛,会信的人不需要多真才会信,不会信的人也不需要多假才不会信。
“饮鸩止渴。”老韩这么评价。
不过,就算“世界差不多完了”,老韩还是想给儿子韩明多攒点钱。
祝立新也见过韩明。韩明还是大学生,暂时去不了学校,在家里写网络小说,挣得还挺多。
韩明背着他爸偷偷地谈了个女朋友,一个叫简珍娜的女孩子,比韩明大两岁,经常打扮得很性感,大冷天也穿短裤,光着两条全是刺青的大腿。
据说珍娜之前是个“丧尸猎人”,负责“捕猎”那些失常的患者,方便的时候移交军队,不方便的时候“就地处理”,手上有不少人命,眼下形势渐缓,就没干了,但也静不下心干别的,骑着一辆改装过的日式巡航车,天天跟她的兄弟伙们在外边兜风。
韩明和珍娜是在“电影院”认识的。
那家“电影院”小得可怜,只有一块屏幕,放一些从网上找的老片子,幸而收费也低,待半天只要30块钱。韩明遇到写作瓶颈的时候,就喜欢花几十块钱买个情侣座躺一晚上,接受文艺的浸淫。
他也怀疑过,这影院放映盗版电影倒罢了,也不像能盈利,而它屹立不倒,在外城这片文娱的荒漠里,它像一片反常识的树林。后来他遇到了珍娜,才知道这根本不是影院,而是“猎人”们接头的地方……不比电影刺激多了?!“人生如戏啊!”韩明发出了跟他爸一样的感慨。
那天,韩明请珍娜和祝立新看电影,看的日本爱情片,《情书》。
祝立新坐在情侣的后面,看得挺投入,不过,他怀疑前面的情侣根本没看进去,电影刚开始十来分钟,韩明就把手放在了珍娜的腿上,手掌盖着一块蝴蝶样式的刺青,摸了一会儿,珍娜也动情了,捏了捏韩明的脖颈,两人在黑暗中旁若无人地亲起来……
晚上,趁着老韩跑长途,他们去韩明家里吃夜宵,一锅清汤面,一盘花生米,面里加几滴酱油。
饭桌上,情侣聊起了『梦中人』和《梦境公约》。
祝立新有些惊讶:“你们也知道?”而后又想,有什么奇怪,老韩不至于连儿子都瞒着。
韩明:“我爸跟我说的。他不知道打哪儿找来了一堆资料,废寝忘食地研究了好几天。他还说,《公约》是重大利好,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梦中人』,早做准备更能把握市场的机会,赚信息差的钱……”
“你有什么看法?”
“啧,看法……怎么说呢?这应该是一种自救的宣传手段吧。虽然我不相信『梦中人』,但是也不反对他们的存在。”显然,韩明对这个问题并无深入的思考,他沿用了老韩的观点。
“珍娜,你呢?”
珍娜哼了一声:“比起自救,更像政治游戏。”
“怎么说?”
“《公约》就是一个造神计划。它把『梦中人』的想象力当做进化,还把进化看做‘神赐’,这跟封建时代的君权神授有什么区别?它的三条原则,第一条原则,普通人只有给『梦中人』当狗的份儿;第二条原则,想象的地位,要比想象的人还高,是狗主人的主人;第三条原则,人的进化比什么都重要,最大的主子就是它了。《公约》要是真的实施起来,咱们无论普通人还是『梦中人』,都是达尔文的奴隶。我都不敢想,得有多可怕。我百分百肯定,是那些没有发病的感染者掌握了话语权,他们搞这些幺蛾子,是在报复前些年社会对他们这群人的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