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寐扶着她下台阶,又看见尤然一双脚丫,水肿水肿的,差点跌倒,她慌忙扶她肩膀:“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身体。”尤然笑了笑:“看什么医生,你当我背着你怀孕啦!”
那次离家时,尤然送尤寐到公交车站,尤寐坐上车,她从后视镜里看着尤然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糊。
后来,尤寐再次回到老宅,邻居戚叔拉着一箱板车从农场回来,他握住车柄向尤寐打招呼,戚叔说:“你怎么才回来啊,你都不管你姐姐吗?你姐姐跳楼了,重伤身亡了。”
尤寐不信,急急奔回家,院门竖花圈,她眼眶一红,推开院门,冲进屋中,她久未联系的母亲唐开漾在灵堂祭奠尤然,母亲说:“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尤寐呆呆站在那里,她看不清楚,疯狂地摔着灵牌、灵花、香炉和贡品,地上是一片狼藉,连带着遍地的画着丁香花的发黄的地图。唐开漾对尤寐说:“你姐姐被男人给骗了,她受不了打击跳楼了。”
院子里还有尤然亲手种的丁香花惨在地上,那天也残了尤寐的心。尤然过世的那一段最难熬的时光,尤寐靠着信念,总算挺过来了。她不是尤然,尤寐不会为了男人要生要死,谁辜负了她,她就要反击回去。
此时此刻,尤寐坐在边几前面,拆开白色塑料袋,她的身旁傍着一只落地的丁香花灯,灯色辉煌。
忽听微信传来信息,她望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先放下勺子,霍中浚发来信息:外卖到了吗?
尤寐偏头看一眼馄饨,又捏起票子,果然不是她下单的店,她迅速翻进手机后台,取消自己的订单。一顿操作后,尤寐想着,人生到了霍中浚那样的富贵境界也开始做减法了吧,无贵不欢的他也会点外卖,还是为了她,她倏地抿笑,两天下来的愁闷跑出心窍。
她靠向沙发,轻轻抬睫,眸中流过几分稀碎的泪,她看着平时普通的一碗馄饨,今夜却香里香气的。
贵重的不是馄饨,而是他关怀她的心意!
她终于撬动他的石心了?
尤寐拆掉白色塑料袋,只见一碗普普通通的馄饨摆在她的面前,她忍着口水,小肠鸣鸣,将塑料碗端去厨房,又下一点花椒。
她坐回客厅的边几吃馄饨,执起勺子,舀水入嘴,忽然想到了什么,取过边上纸巾,擦了擦手,握着手机,犹犹豫豫,点开微信,翻到霍中浚的头像,停在拼音9键,输出一字,又删了删,她给霍中拨了一通视频电话,电话那头的霍中浚一面接着她的电话,一面翻握手中的文件,看她吃东西。
尤寐说:“谢谢霍先生的深夜美食。”
霍中浚嗯一声,坐在办公桌前,遂将手机竖放,尤寐的耳畔传来好听的男中音,"嗯"的声音低沉又酥,尾音上扬,在这样寂静的深夜,天上的星友都睡昏了,她无端觉得安心。
手机一响,霍中浚就猜到尤寐的来电。他倚在靠背前, 放下一只笔,捏了一把鼻梁,支起精神,触发手机的视频。他的屏上,露出一张粉嫩的脸,他的耳中传进一抹温柔的女声,带着空气里调皮的尘埃融进他的耳膜里。
她的小客厅干净美观,客厅的正面墙上摆着一面薄薄的屏风,下面是一套白色沙发并一个岩板的圆形茶几,茶几下面铺着一张大地毯,她盘腿坐在一张小边几前面吃宵夜。
尤寐又说了一些感谢他的人情等语,捏勺就吃,也不多惊动他,尤寐那一头静下来了,霍中浚缓缓撩下文件,遂转头望她,视频中的她穿着一身薄薄的粉色睡裙,挨着沙发,他见她馋着小嘴。
白色塑料碗口贴着一根银丝,她皱起眉头,当着霍中浚的面,轻轻捏起银丝,抽过一张纸巾,裹了银丝扔在塑料袋边。
霍中浚:“倒了吧!”
尤寐摇头:“没关系,外卖本来就不是很干净。”
外卖不分贵贱,自古系脏系浊,为何人人不醒,只因美味方便。
尤寐继续吃馄饨,碗里的十二个馄饨就像十二朵花蕊,她握着勺子调匀着汤。
霍中浚道:“你喜欢吃辣?”
尤寐点了点头,她方才从厨房的调料盒沾取了花椒酱,只是一小珠就被他发现了!
尤寐笑了笑:“是啊,没有辣椒的话,我就难以下咽,你不喜欢?”
霍中浚道:“也不是。”
尤寐继续舀馄饨,她吃了一口又吃一口,吃到第九个馄饨时,那个馄饨上面竟有一只干蚊子,那她刚才是吃了蚊子泡过的汤吗?接下来还有三个馄饨,脏是不脏,却是被蚊子卧过的,她要偷偷夹起,悄悄扔掉吗?
霍中浚沉声道:“别吃了,重新下单。”
尤寐道:“味道不咸不淡,挺好吃的。”
略过半刻,视频中的霍中浚沉着脸色。
尤寐头脑砰砰,心头隐约不宁,他不会又给她弄一碗宵夜,那她要撑着了,他想观她吃到积食吗?然后大半夜过来,送她去就医,于是,她情不自禁投入他怀。
尤寐被自己胡思乱想给整不会了。
尤寐道:“真的,没关系啊,不过就是一根头发,一只蚊子,又不是蟑螂。”
霍中浚道:“还想尝?”
尤寐道:“那怎的,你富贵出众,我清寒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