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非烟愣在原地,呆呆看着他。
直到肖景瑜说话。“你去村长家让他组织村民做出实物来。”
“噢!“沈非烟反应过来。“那,你是否与我同去?”她将模型揽在怀中,问他。
“你自去便可,或者让陈大柱与你前去。不用提我的名字,切忌不用提我的名字。”黑夜中,他的眼神肯定从容,宛若一渊深潭望不见底。
沈非烟不解,但见他的眼神似有秘密不愿多言。她也不想再问,因为他总是这么奇怪。
沈非烟叫上陈大柱,两人一起抱着模型,趁着月色往村长家去。
村子不大,从最北边沈非烟的家走到最东边村长家也不到一刻钟的光景。
村长家与普通村民家并无太大差别,只是门前种了一棵大香樟树遮天蔽日,香气袭人。
沈非烟敲门,门吱呀被打开,是村长的小孙子,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非烟姐姐。”他说。
“你祖父,他在家吗?”沈非烟问。
“是谁呀?”里面传来村长的声音。村长是位年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者。“唉呀!是非烟呀!”村长见到沈非烟,立刻满面春风,看的出连眉梢眼角都带着喜爱。
这可是替他解决了垃圾堆问题,得到知县大人嘉奖的好姑娘。
“这么晚你来是有事吗?”村长问。
“是的!”沈非烟说。“村长您有没有听说,皇上已经下旨,让益州府上游几个水源充沛的地方开闸放水这件事?听说一旦开闸放水,水流很快就会到达益州府,到达咱们定平县。”
“噢!今日确是听到有传闻谈论此事。”村长捋着胡须说道。“只是未得知县大人告知,也不知是否属实。你又是如何得知?”
“我是听店里往来客商说的。他说就这几日定会有确切消息,让我们做好准备。”
“噢!看来这消息传的快啊!大家都这么说,应当不是空穴来风。”
“村长,我这里有两件东西,是客商所赠。说是待水流一到,将它们用于农田灌溉效果甚佳。数年前北方干旱就是此项发明保住了万亩良田的收成。此项发明也得到过皇帝的奖赏。”沈非烟将两个水车模型拿出,置于桌上。
“这是?”村长满脸惊叹。
沈非烟将这两架水车模型一一讲解一遍。
“水车!我听过!听过!少时我走南闯北,于西北地区曾经看过,那大水车高约数丈,有数人之高,置于水流湍急处,叶轮转起,水势甚大,十分壮观。确是用于农田灌溉的好工具。没想到今日在这里再次得见。”村长捧着那张建造图,激动万分。
“村长,我们村是否要建造水车?”沈非烟问。
“明天,明天我就挨家挨户上门让大家做。”他沉思道。“不对,先将村中几位木匠召集起来,做出两个样品,然后让大家学着做。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到几位木匠家中去。”他说着,拿起模型和建造图就要往外走。
翌日,未及天亮,村口果然传来马蹄急促之声,有人快马加鞭直至村长家门前停下,
来人正是县里的官差。官差下马,宣布道:“皇恩浩荡,急民之所急,解民之所忧,定平县及周边地方困于旱久矣。现皇上令益州府上游州府开闸放水,水流这几日即可到达定平县及周边村落,请村民速挖沟开渠,以备急时之需。”
村民们立刻忙碌起来,挖沟开渠,建造水车。
不到两天时间,五名上手快的农户家中就造出了小型的龙骨水车。
其他的农户看见这新鲜玩意儿也异常羡慕,因为人人家中都有田地,凡有田地则都需灌溉。别人家中都有了水车,自己家却没有,一旦水来岂不要望水兴叹,干着急。
于是挖渠造车的速度更加快了。
又过了两天,这一天,沈家村的村民个个喜气洋洋,因为一大早就有细心的百姓发现县城护城河河床上的水位涨了,而且是眼看着一点点涨起来。到时中午,水位已经上涨明显,上游的水终于来了!
下午,水已经从护城河流到了旁边的支流之中,流经沈家村的河道里也有了水,水慢慢涨起来,直漫到了新挖的沟渠里面。
沈家村小孩子们欢喜雀跃,干脆跳到水中打闹嬉戏。
大人们则忙的热火朝天,地势地洼的村民直接利用沟渠引流,而地势高的农户则将龙骨水车架在水流和农田中间,几人边踩边喊着号子。村民们眼看着白花花的水从低处流到了高处的农田之中。
这可是救命的水啊!有村民望着水就流下了眼泪。
沈非烟也很激动,她跑到篱笆墙外往远处看。阳光下,孩子们打闹成一片,水花四溅,银色的光点散开,后面映着孩子们的笑脸。清脆的笑声在她耳边萦绕。大人们趴在水车的横框上,弯腰喊着号子用力踩动脚下的踏板,个个脸上都绽放着笑容。
沈非烟回头,看见肖景瑜站在门口,依旧是若松若竹,斯文俊逸。春日的阳光在他身上缱绻,月白色的长袍散开模糊的光晕,如美玉氤氲生辉。他往她这边望着,眼神平静,似有含笑,并没有要往外多走一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