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小屋的楼梯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吱扭声。
比尔朝我的背影提醒:“段里,其实你不用上去打招呼……”
“有可能是同名,”乔治紧紧跟在我后面上楼梯,“菲利斯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姓。”
我只是抓着扶手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我不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不相信还有第二个安舍 菲利斯,两年里,为什么她和她的家人从来不给我写信,告诉我她的死亡是一场误会呢?为什么甚至要转学去布斯巴顿?为什么回英国后和德拉库尔一家交好也不来联系我?
我几乎能想象出安舍或惊讶或懊悔的表情,她肯定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儿见面!我们可以重新交换地址来写信,如果我把困扰我的秘密告诉她,以她的头脑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二楼的小套间里,两个姑娘在收拾她们的皮箱,银色头发的那个撅着嘴像在抱怨,深色短发的那一个则显得安静而沉稳,把箱子上深蓝色的姓名卡摆正。
芙蓉站在门口柔声安慰:“好了,加布丽,我保证你们在妈妈那儿一样也能玩儿得很开心……”
乔治拽了我一下,我没理他,兴冲冲地叫那个女孩儿:“安舍!”就是她,我绝对不会认错,她比两年前更高更瘦了,不过鼻子依然尖尖的,脸上的雀斑也没有了。
她没动,还是芙蓉先转身,好像没想到我会跟上来:“你们认识吗?”
“我们是朋友!七岁的时候……”
“不认识,”安舍对芙蓉说,“我和加布丽应该走了吧?”
我傻乎乎地站着,乔治又拽了我一把,但我依旧不死心:“是我呀……”
那张脸上没有恍然大悟,更没有惊喜,她回避我的眼神:“加布丽,我收拾好了,你呢?”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脏,很狼狈,很难看。乏力感后知后觉地穿透我的全身。
“咳,”乔治清了清嗓子,“菲利斯,我建议你先去治好自己的失忆症。小南瓜——嘿,小南瓜,我要让她从这儿走过去吗?”
“弗雷德,或者乔治,不要这样说我的客人!”芙蓉显得有点儿生气。
“恐怕你也没有体贴到为你这位‘客人’做过背调吧,即使她满口谎言?”乔治不依不饶。
“乔治,”比尔从下一层的栏杆边上探出脑袋,“快把门口让出来,这两个姑娘得动身了,天亮出行会很麻烦。”
弗雷德试着挤上楼梯,但是被比尔拽住了。乔治还是没动,不服气地偏过头看了看我,我攥住他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
加布丽踌躇了一会儿,得到姐姐的安慰之后才开始下楼梯,安舍尽量地让头发挡着她的脸,跟在加布丽后面。
“‘一学期我们大概能见三十次,’”毫无预兆地,我开始背诵,“‘能长时间交流十次左右。对不起,我一焦虑就像量化这些事。’”
安舍停在楼梯上。
“‘还记得你在禁林里弹琴给我听吗,我把那首曲子记得很牢,只听过一次,但似乎无穷无尽。’‘我们会永远是朋友吗,无论发生什么?’‘等着再见。’”
我牢牢地盯着那个背影。
“你是在麻瓜学校里第一个对我示好的人,你帮我梳头发,你替我收拾那些出言不逊的男孩,你让我和你的家人一起去站台。我们一起去看望科林,一起唱歌,一起回家!”
“所以我到底还有哪里对不起你?”安舍猛地转过身,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一开始是我父母的主意,他们写信建议我退学,我争取过,为你!可是呢?从四楼掉下来的花盆,然后是夺魂咒,我家附近一直都有食死徒转来转去,家人每天处在危险之中……这些你能解决的了吗,段里?我是你的朋友,可我也是个普通人,我赌不起,我也很难过!”
“如果你不觉得对不起我,就会来亲自和我告别,告诉我你离开的理由,而不是像只缩头乌龟似的装死。”我现在才明白安舍两年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世间的苦难,无论落到谁身上,谁都得受着,而且都受得了。只要她不死。
“我只是想选个更体面的方式,让你更好受一点儿。”
“当然了,因为那会很尴尬:‘朋友,因为我是个胆小鬼,所以我必须要假装不认识你,希望你能理解!’”
“我没有义务留在你身边同生共死,像他一样——”安舍用颤抖的手臂指着乔治的左耳朵,“你明明知道没有人就应该这么做。”
乔治瞬间也火了:“你脑子有毛病啊,别把什么都说成段里的责任!”
场面一时间闹得非常难看,安舍仍整个人紧绷地站在那儿,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走。”
原来生命中那些别离都不是突然降临的,而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上午,雾蒙蒙的灰色天气,一切都像水洗过似的。贝壳小屋的桌子边上围了好多人,乔治和弗雷德总故意逗卢娜说出更多荒唐话来,但是除了比尔,几乎没人笑。我还在感冒,脑袋晕乎乎的,不经意瞥见哈利正在盯着乔治看——你有没有喜欢过,或者说知道一些很像乔治和弗雷德的人?浅色头发,性格张扬,很爱笑……
“——是啊,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