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拿着小本子对我提问题。
“火灾当晚你在哪?”
“现场。”
“请说详细点儿,现场是哪?”
“白鼬山的木屋。”
“好吧,事情经过是,犯人拿着火把蓄意纵火,只有你逃了出来……”
“不是。”
“请听我说完你再补充,卢克伍德……”
“你们抓错人了,是奥古斯都和一伙食死徒干的,我看得很清楚。”
“好吧,是一个精神错乱又饮酒过量的巫师拿火把路过木屋时跌倒了,他自己已经把所有细节都交代了——这本儿上写着呢。”
“他在撒谎。”
“好吧,好吧,好吧!你执意说是你自己的父亲谋杀……”
“那不是谋杀,女士。如果我想谋杀你,我会做一个周密的计划,掩人耳目地干成这件事,而不是拿着火把和魔杖大摇大摆地走进你家施死咒——那不是谋杀,那是屠戮。”我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总之负责问我问题的女人显得非常惶恐不安,不停重复着“好吧”,然后把手里的小本子甩到了那个叫莱托的人的手里。
“注意礼貌,卢克伍德。”坐在我身后的斯内普低沉地说。
“行了,孩子,关于这点我们以后再谈,”莱托露出了一个苦恼的笑容,“关于你的祖父母不幸双双遇难,这一点,你是承认的,是吧?”
“……”
“你承认吗?”
“……是的。”
“那就好办多了,我们先来谈谈你监护人的问题,据我们调查,你仍在世的,且具有公民权利的亲人还有——莱斯特兰奇,这点没问题。”他翻了几页纸,抬起那对鱼泡眼看着我。
“没。”我的脑袋低了下去,已经懒得说话了,不知道这场枯燥冗长的问讯什么时候能结束。
“请容我打断您,先生,我是这孩子的教父。”斯内普闷闷的声音再次从我后面传出来。
我呆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礼堂天花板的星空似乎在变明亮,上百根烛火的暖意终于递到了我身上。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掺着苦涩的喜悦,我愣在那儿,哈地笑了出来——怔怔地抬起头,魔法部的人冲我询问地扬了扬眉毛。
“对……是的,是的。”我忙不迭地回答,谁说我们院长没有幽默细胞,他简直把黑色喜剧贯彻地淋漓尽致。
“噢,在两者都具有监护人资格的情况下,我们需要当事人填一份表格以确保……”
“我选斯内普——教授,呃,我的教父。”
“我们需要填一份表格,喂,娜拉,你带了那种表格没有?”莱托挠了挠头去问刚刚被我吓着的那个女人,她摇了摇头。
我站了起来:“我有,每一年的版式我都有,我全都填好了,我去拿来,你们决定要签名还是要盖章……”
我转头跑了出去,几乎都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简直想在城堡里唱歌放烟花,庆祝我重新获得了挣扎的资格。潘西被我冲进宿舍的声音吵醒了,嚷着她刚好不容易睡着,我一边把自己搜集来的那些资料从床垫下翻出来一边说“潘西我爱你”,一直到我再跑出去她都没再说话,好像是觉得我很恐怖。
“很齐全,”魔法部的人们一页页地翻着那堆表格,不可思议地看了我几眼,让斯内普和一个看起来很像他们上司的人签了字,“你是从哪找来的?”
“一些卷宗后面会有附录,我也给魔法部文书科寄过信。”
“我们会在一个工作日内完成这些表格的审批,斯内普先生,”莱托和他的同事们点点头站了起来,和斯内普握了一下手,他还想摸摸我的头,被我躲开了,“最后一个问题,瓦尔托弗肯纳先生曾隶属于傲罗司,司长想知道你们是否愿意将他的坟冢迁到魔法部指定的墓地里去。”
斯内普抱着胳膊没说话,看了看我,我从不知道瓦尔托还当过傲罗,而且听起来还和司长很有交情。
“他应该更想留在白鼬山,莱托先生。”我很快做出了决定。
“小孩儿,我们开过会了,”又一个拿着小本儿的人开口了,“你可能不知道吧,当一个傲罗获得梅林爵士团二级勋章……”
“我说了,他想留在白鼬山。”我尽量保持着斯内普刚刚提醒过我的——礼貌。
“我们知道了,年轻的小姐。”莱托接过他同事的话合上本子,冲我笑了笑,也握了一下我的手。
魔法部的人走了,礼堂里只剩下了我和斯内普,我鼓足勇气转过了头,他像一尊雕塑似的让人看不出情绪。真的,早知道他会同意,刚才我就不顶嘴了。
“教授……”他没搭理我,一甩袍子踏进了走廊,“谢谢……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我再也不气你了,我这次真的会特别特别乖……”
“跟我有什么关系。”斯内普仍是冷冷的,我紧追着他想再说点什么,却不小心踩着了他的袍子,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脸朝下摔了一跤,这对我本就快散架的骨头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我试着挣扎了一下,却直接被人拎了起来。
斯内普这回没把我放在地上,而是把我抱了起来,径直往医疗翼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