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心看着眼前的红布，伸手就扯了下来。
想是勾到了头上的发饰，扯得头皮一疼，可她也顾不上。
因为眼前站着的是三界的天神。
是她在西海囚禁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的人。
寸心的泪在瞬间就划下，摔在地上，碎成好多瓣。
她努力地让手不抖，贴上杨戬的脸庞。
挺拔的鼻梁，锋利的嘴唇轻抿。
寸心小心翼翼地往上看，对上杨戬无悲无喜的眼神。她知道男人的眼眸里装了许多人，装不下她了。
“寸心。你怎么了？”杨戬低声问她。
寸心缓缓回过神来，擦干了满脸的眼泪，才发觉杨戬穿的既不是盔甲，也不是便衣，而是大红的婚服。
周围还有一圈人正着急地看着他们，哮天犬挠了挠脸，咋咋呼呼地喊着：“寸心，你怎么回事？”
“这亲你不想结了吗？”
结亲？寸心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也是大红色的喜服，嫁衣上绣满了她精心挑选的花纹。
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绣的。
这是回到他们成亲的那天了吗？
寸心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难以站稳往后连退了几步，杨戬迅速伸出手把她拉住。往身边带了两步，寸心轻轻靠在他的臂弯里。
怎么回事？她明明已经被幽禁在西海了。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她困了三千年。她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在最深的海底是根本透不进一点阳光的。她细细地抚摸礁石上的突起，小心地念着他的名字。
明明这一生折磨都到了头，为何还要叫她重新来过？
“寸心？你还好吗？”杨戬略显担忧地看着她。
寸心没有说话一直盯着他看。
寸心的眼神里满是悲伤，还带着数不清的委屈，眼尾带着红。
杨戬小心地抚掉她眼角的泪，“好好的，哭什么。”
“就是就是，大喜的日子。”众人也说道，气氛缓和下来。
“刚刚到哪儿了？”
“就差夫妻对拜了。”
杨戬站在寸心对面不过三尺，可寸心却觉得隔了很远很远。
“夫妻对拜！”众人高喊。
杨戬看着寸心，寸心却没有任何动作，漠然看着他，像被抽去了三魂七魄。
两人无言对立着。
“你爱我吗？”寸心满脸泪痕，突然颤抖着声音问他。
杨戬诧异道：“什么？”
上一世，他曾说过，并非是因为爱而娶我。
这一世，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寸心死死盯着杨戬。
对着她的眼睛，杨戬觉得喉头发紧，什么都说不出口。
寸心自嘲地笑了笑，眼角挂着一滴泪：“你若是回答不上来，那我再问你。你是真心要同我成亲吗？”
周围是鸦雀无声的寂静，偌大的厅堂没有一点说话声，只有大红喜烛爆出灯花的响。
不知道等了多久，寸心才听到杨戬开口。
“我是真心要娶你。”
寸心说不出听到这话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头又发酸又发苦。又勾出一点笑来，她说：“好。”
夫妻对拜，结了礼。
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
杨戬还在同众人饮酒，传来一阵阵梅山兄弟爽朗的笑。众仙的兴致似乎都很高，杨戬被灌了不少酒，喝得眼眶都红了。
而婚房里的寸心呆呆地坐在婚床上。
眼前被红色的盖头遮挡着只剩下一片血色。
寸心的心口发闷，头疼得厉害。
寸心听着外面传来的吵嚷声混杂着笑声，分不清究竟是梦一场，还是她的梦一直就没有醒过。
她俯下身，半躺着，目光落在嫁衣上密密麻麻的金线。
眼睛模糊一阵，清亮一阵，泪把嫁衣染得深一块浅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