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捐赠证书还装模作样地裱了框,廉价的仿金边框在阳光下倒也有几分闪耀,若不是手感太过轻飘飘,还真的有点像某种镀金的艺术品。
俞今看着这份捐赠证书,只觉得分外讽刺。毕业典礼上学校领导慷慨陈词地演讲道:“今天你以母校为荣,明天母校以你为荣”,即使她从来不是集体意识过剩的那类人,也有那么一瞬间为这句话动容。她努力地学习、通过司/法考试、实习,最终拿到了律师执业证,她本以为每一个法律人都至少保留着那么一丝真心实意的正义感和英雄主义,即使她见过了太多忘了初心的成年人,她对学校也还是保留着一丝期待。
有口皆碑的一流政/法类大学,因为一流所以被学生们选择,但却连自己学生的权益都不能保护吗?更何况,是“不能”,还是“不愿”?
背后突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还不等俞今反应,一位女人开口喊道:“俞律师,请留步。”
远处的女人发丝凌乱,穿着高跟鞋和职业套裙几乎是小跑着前来。同为女人,俞今知道这种裙子设计得格外修身而让人无法迈出过大的步伐,高跟鞋更是快速移动的拖累。她看清了女人的面容,为了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大步向前走去。
李清气喘吁吁地赶上了俞今的步伐,还不等她开口,俞今便率先开口道歉了:“抱歉,今天发生这样的情况应该会让你很难做,但这不是我的本意。”
李清连忙摆摆手,为了避免误会,她急急地开口:“不不不,俞律师,我不是为了这个来的,我只是想问,你刚刚说的事,是真的吗?”
俞今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还是保留了几分谨慎,以免是校方派人来打探口风的,便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是的。”
李清见她不愿多说,或多或少也明白了她的担忧,一口气终于喘匀了,她整理了一下黏在额头的碎发,眼眸之中有浅浅的光亮,在灰暗的阴天里显得格外可贵。李清语调柔软,字词却清晰有力:“广笙的同学下学期就要升入大四,基本课程都已结束,要么在准备继续深造学业,要么就在实习,想同时见到他们已经很难了。不过我会帮你留意一下,还是能在学校联系到他们的话最好吧。”
俞今心中的提防不减反增,并未接李清的话,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李清一个负责对接学校捐赠事宜的行政类工作人员,何必上赶着淌这摊混水,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清见俞今的表情毫无松动,平静地仿佛一帧暂停画面,心中有些泄气,但依然开口说道:“我只是想做一个教职人员该做的事罢了,并不是奉谁的指示,只是为了广笙而已,女人们就该互帮互助不是吗?”
俞今并不信她的说辞,但也换上了客套的笑容,她礼貌地回复道:“如果能有广笙室友的联系方式就最好了。谢谢你的好意呀,但我也不希望你难做,我自己也会去调查以下的,今天就先不打扰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信息请联系我哦。”
挥别了李清之后,俞今驱车离开了学校。今天的这趟行程并不顺利,离开校园太久,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大学生的生活路径,本以为只要通过查询课表就能见到广笙的室友,却忘记考虑学年的时间线。
现在是考试周前夕,选修课都已经结束,必修课也已经在复习备考阶段,学生通常都会在寝室或图书馆复习,如果是本地生源甚至会回家复习备考。期末考试结束以后便是暑假,然后就是大四,正常来说必修课基本已经全部修完了,只留有部分需要重修或是学分计算有误的人还需要在大四上课,这样一来广笙室友的行踪就更不可控了,调查的难度突然翻倍。
俞今顿时有些懊恼,但她也知道不能把希望放在李清身上,虽然她的话语和神情都颇为诚恳,但考虑到她是校方的工作人员,还是小心为上。
学校的建筑群在俞今的车后越退越远,最后变成一些模糊的像素点,夏季的暴雨也如期而至,雨滴仿佛被人打翻一般,一波一波倾倒在车窗玻璃上,连前路都看不分明。
毕业五年,大学的时光已经成为了碎片般的记忆,但俞今仍旧记得学生时代对未来的期冀,那种坚信自己将会踏上所热爱的职业道路的信念,整个人都是挺拔的姿态,以前的苦和当下的累都能忘却。她忍不住地想,广笙是否也有这样的时刻?她有没有期待过未来?即使她最后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
虽然已经从宿管阿姨处掌握了广笙室友的联系方式,但是贸然联系可能会遭到拒绝。俞今不是没有想过,或许利用工作中结识的校友资源,应该能在秋招期限内找个借口成功约见广笙的室友,毕竟法律人的圈子就这么小,可她不想这么做。
广笙的离世本就是一场悲剧,为了找寻这出悲剧的原因,还要用成年人的市侩和迂回去打扰几位无辜的学生,即使俞今已经明知校园不再是象牙塔,可她仍然不忍心拆穿这一切。
但她现在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处境,校方那里不会给她想要的答案,更不可能直接去找薛明清问出个所以然,调查似乎进入了末路,她不得不将广笙的室友牵扯进来。
思来想去,她决定再观望一下李清的后续,作为校方的工作人员,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