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嘻……不信的话,你看你耳后。”
那声音笑得阴森狡诈,在漫无边际的虚无黑暗中来回飘荡。
方瑶捏紧拳头,暗道反正是梦,她怕个毛,猛地呵斥出声:“滚!”
她的声音振聋发聩,气势雄厚,怪异的笑声顿时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方瑶慢慢站起来,四面八方全是看不见的黑,她小心踏出一小步,却仿佛踩空一般,身体猛地往下坠落。
今时不同往日,她眼疾手快地探出双臂,手中抓住了实质性的东西,借力往回翻身一滚,脑袋撞到了什么东西,瞬间睁开眼睛。
再也熟悉不过的马车内壁和毛毯,外面的路应当是不大好的,马车连着上下剧烈颠簸几次,大黄都被弹得滚了两圈。
而她自己正扯着马车后面的挂衣裳的架子,姿势怪异地趴在床上。
方瑶紧绷的身体瞬间一松,借着双臂一撑,便跪坐起身。
她有些恍惚,这一幕……倒是似曾相识。
忽然,方瑶目光往下瞟了瞟,角落里不知何时滚出一个小香炉,几缕淡淡的青烟从镂花的缝隙里飘散出来。
是她在梦里曾闻到的略微熟悉的香味。
不过此时,方瑶没心思仔细思索以前在哪里闻到过这气味儿。
香炉不是她的东西。
“杨高,这是谁放进来的?”
她推开马车的格子门,问赶车的杨高。
杨高扭头看了眼香炉,摇摇头:“不知道啊。”
他说着发现方瑶的面色不大好,立即想起那深山老林的寨子里,家家户户燃烧的诡异熏香,胖墩墩的大脸一白,小声道:“这、这玩意儿有问题?”
“还不确定,反正闻着挺不舒服。”
方瑶揉了揉眉心,梦里的一切恍然还在脑海中回荡。
“他娘的,肯定是谁趁爷爷我去方便的时候偷放的!”
杨高眉头一拧,声音大了些,方瑶赶紧对他使个眼色,“先别惊动对方,大家都小心些。”
冲动归冲动,大块头儿杨高也不傻,知晓如今身份立场不明的,暂时还都是些得罪不起的。
他朝国师府那几辆马车悄悄瞟了几眼,悄声道:“大师,我懂。”
方瑶点点头,回到马车里,将香炉简单处理了一下。
她微微眯起双眸,以往比较警醒的自己,居然完全没察觉有人悄悄在马车里放香炉。
或许是昨日太累,又或许是完全没想过有人敢这么早就对她动手。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她必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将那暗中搞事的家伙给狠狠地揪出来。
“大师,到驿站了。”
“这么快?”
方瑶有些诧异地掀开帘子,前往天奇山的路上人烟罕至,在距离京城百里的地方,特别设立了皇家驿站。
而前方不远处的院落外挂着两个写有“驿站”两字的大红纱灯笼,外面有车马和军队,不少驿卒前后忙活着。
显然杨高没在开玩笑。
方瑶是真惊了,她以为自己就只睡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结果一睁眼就到了驿站。
“不早了,都傍晚了,大师您这睡了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呢。”
“……”
方瑶面上闪过复杂的情绪,眨了眨眼睛,脑海仍旧有种微微混沌的感觉。
想起梦里那诡异的话语,连忙从马车墙壁里的挂兜里,翻出一面小巧的铜镜。
可镜子只有一面,她根本看不到自己耳后。
方瑶想了想,还是跳出马车,有些焦急地说:“杨高,帮我看看耳后有没有红点……”
杨高探过脑袋,摇摇头,“没有。”
“真没有?”方瑶还是不大放心,“看看另一只。”
“也没有,大师,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杨高不明所以地抓抓脑袋,忽然,他感觉到一股极其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立刻抬头看去。
“嘿,是樊大人!”
杨高脸上的笑还未张开,忽然想起那不善的目光,再仔细看去,对面那人的脸色……果然不大好看。
方瑶也早就看到了那人,一身干净利落的玄色劲装,头发高高束起,漂亮的桃花眼冷冷睨着这边儿。
重逢的喜悦让她一时忽略了那冷淡,忍不住激动地朝他招手。
樊辰果然迈步走了过来。
看着那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在人群中一步步朝自己走近,方瑶那颗孤寡了二十多年的小心脏鲜少地小鹿乱撞起来。
她跳下马车,靴子在被踩得殷实的雪地上咯吱轻响,然后也慢慢朝樊辰走去。
然而……
樊辰却目光一转,看向在丫鬟的扶持下刚刚出了马车的宜平县主。
“你……”
宜平县主望着眼前的英俊男人不禁愣神,红润润的双唇微微张开。
“下官见过宜平县主,县主,国师有请您小酌一叙。”樊辰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县主点了点头,声音轻柔:“好的。”
樊辰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领着宜平县主不疾不徐地离开。
人群让出一条道儿,站在离两人仅仅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