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瑶冷冷眤过去。
那安主簿也正好望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哦?天神后人?”
半脸男扭曲的面容竟慢慢平静下来,“是谁?”
“是咱们知县大人的夫人啊,而且她一来,我们县衙里的山神雕像就被人砸了。”安主簿故作惊讶道,“你们大伙儿说,这事儿怪不怪?”
“你说……山神雕像被砸?”
半脸男的声音诡异地平静,但老百姓们却愈发头皮发麻,有些惊恐地朝方瑶他们看去。
空气死寂般地凝固。
忽然,方瑶一拍大腿,脱口而出道:“我知道了!”
众人被她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
半脸男露在外面的牙齿嘎吱嘎吱地磨了磨,“你知道甚么了。”
方瑶却没看他,侧过脑袋仰头看向身旁的樊辰,略微激动道:“我知道了,我知道山神画像里的女子到底是谁了!”
众人疑惑地看向她。
樊辰也有些讶然:“你认识?”
方瑶摇头:“不认识,我只是看见了。”
“你敢胡说八道?”
半脸男的表情又开始扭曲。
方瑶这才看向他,眯起眼睛冷哼:“我胡没胡说,你心里清楚,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
她指了指门外,“这清神山里异气横生,定是有魑魅作怪,你们作为山神后人,就这样让老百姓们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来祭拜山神的?”
而周围的老百姓们听到方瑶的话,连忙不约而同地看向外面。
客栈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的灯笼被山风吹得东摇西晃,明灭不清的昏光映衬着看不清的山路,在近处被踩得凌乱的雪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巨大的黑影。
隐隐约约,远处又传来了狼嚎。
“啊呀!”
有人不经意地被吓了一跳,不由叫出声。
“他奶奶的,狼叫都能吓到你?真他娘的怂包憨货!”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一个长了满脸半茬胡子的壮硕男人从二楼下来,这风雪天里,他还挽起了袖子,露出胳膊上青筋分明的肌肉。
他边下楼边冲半脸男道:“大哥,嫂子有事找你,这里我来照应。”
半脸男阴阴地看了眼方瑶后,才转身上楼。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前堂里的气氛陡然一松,几个汉子走到楼梯前,迎上胡子男,道:“二当家的,你可算下来了,现在这情况……”
胡子男摆摆手,示意男那人莫要说话,他走到黄知县身旁,弯腰捡起他脚边儿的那坨被踩变形的首饰。
方瑶、樊辰和所有人都盯着他,而他面前的黄知县更是身体僵硬。
胡子男捡起来后,用自己的衣摆擦了擦上面的泥水,然后走到那位脸色发白的大爷面前将东西还给了他。
众人面面相觑。
紧接着,胡子男说出了更加和善的话。
他拍了拍手,道:“现在天儿都这么晚了,大伙儿赶紧都歇息歇息去。”
大爷壮着胆子颤巍巍地问:“那、那房钱……”
“你们只需上交供品就成,甚么房钱不房钱的,跟咱们山神祖宗谈这些,忒俗气!”
这下,不止是其他人,就连他们其他的山神后人,都震惊了。
“二当家的,这是不是……”
胡子男抬手制止了那人的话,不容置疑道:“好了,莫要多说,后天就是山神出山日,明天大伙儿还得进山,都早些睡吧。”
人家二当家的话都这么说了,老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嘴里连不迭地说着谢谢二东家,谢谢山神大人。
客栈前堂里气氛一下子变得祥和又欢声笑语起来。
杨高凑到方瑶身边儿,压低声音跟她说悄悄话:“大师,没想到这胡子男长得匪里匪气的,竟会这么心善……”
樊辰撩起眼皮儿斜眤他,轻飘飘地插话道:“你觉得这世上会有心善的土匪头子吗?”
杨高摸了摸下巴,还真的认真思忖片刻,说:“万一朝廷太黑,好人也不是不可能被迫上山成匪啊……”
“呵。”
樊辰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
一向心宽体胖的杨高这次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冷漠不屑”的伤害。
他不服气地找方瑶小声评理,“大师,我刚说错了吗?”
作为一个曾经被樊辰冷嘲热讽的受害者,方瑶安抚杨高道:“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樊辰:“……”
杨高嘴巴一咧,正要得意,方瑶下一秒又道:“不过,这二当家的……绝对不是你口中的好人。”
她话音刚落,那胡子男就朝他们走过来了。
“各位,在下刚在上面听到有人说,你们既是黄知县从京城来的亲人。”
几人互看一眼,方瑶主动开口:“我是黄知县的夫人,听他说清神山上有山神,特意随他一起山神看看。”
胡子男盯着她那张面具瞧了瞧,随即笑道:“甚好,甚好,只是我们客栈十分简陋,从京城来的各位官爷莫要嫌弃呐。”
方瑶自然是客气地跟他寒暄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