耆瑶儿看了一眼旁边的长愿。
少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他说他能全身而退,我信他。”耆瑶儿的眼神未从长愿身上离开,“但是我没有用其他方法夺药确实与他有关。”
耆瑶儿觉得一直站着太累,坐到桌边的凳子上,从容的倒了三杯茶,放在三个方位,“族长不如先坐下,我们慢慢聊。”
待老族长和长愿都入座,耆瑶儿才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一边喝一边笑道:“长愿告诉我,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把性命看的最重要,有很多人可以为了其他人和事牺牲自己的性命,所以我才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我会听完你们的理由,最后再决定这十芽枯树我到底是取得还是取不得。”
她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老族长有些恍惚,她觉得眼前笑魇如花的小姑娘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她同一般的捉妖师不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她本是存着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心思,此刻不免有些动摇。怕死吗?不怕死,舍得吗?不舍得。她舍不得自己的族人,舍不得自己的孙女江篱,舍不得镜渊谷的平静安逸的生活,也舍不得世间的姹紫千红。
她还未活够啊,妖生漫长,她却从未寂寞孤单过。
一番权衡之后,老族长决定赌一把。
“我们的真身是利金鸟,我们一族本是三足金蟾的后代,所以自然也继承了金蟾能吐黄金的能力。”
老族长的声音缱绻悠长,眼睛眺望着远处,仿佛在述说着别人的故事,“原本我族也同其他妖类一样,散落在人界各处,有游戏人间的,也有努力修炼,期望有朝一日可以得道成仙的。可这人间啊,是凡人的地盘,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祸心。
“黄金作为人间财富的象征,能吐黄金的我们,自然就成了他们争相抢夺的对象。
“原本,我们只是跟一些穷苦人家做交换,我们给他们一块黄金,解决他们当下的困难,他们给我们一滴精血,助我们修炼。本是互利互惠之事,奈何人心不足,在尝到了只用一滴血就能获得一块黄金的甜头后,那些人就跟发了疯似的拿精血跟我们换黄金。只是凡人精血有限,失了太多精血,轻则卧病,重则性命不保。
“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精血不足病倒,甚至丢了性命。不久后这事被修仙门派知道了,他们派了弟子来剿灭我们,那群捉妖师完全就是一群侩子手,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我族进行屠戮,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匡扶正义,替天行道。真是可笑,难道天道是掌权掌财者的天道?那些贫苦人们就只配饿死冻死病死,最后饿殍遍野就是天道吗?精血换黄金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何来的违背天道?”
老族长越说越是气愤,“他们说我们涂炭生灵扰乱人间秩序,所以罪该万死其罪当诛。可是让人间大乱生灵涂炭的明明是人心,是那些贪婪的人心,自私的人心,与我族又有何干?我们难道就不是这世间的生灵吗?那些捉妖师们却从不曾给过我们一丝怜悯。
“后来,一些达官显贵更是聘请了一批修士专门捕捉我族,抓到后便日日强迫我们给他们吐金块,直至我们吐尽精气而亡,他们又去捉下一只,如此反复。
“在捉妖师和达官贵族的追绞下,我族的幸存者越来越少,最后存活下来的利金鸟不足千只。”族长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本以为我族必亡,还好得老天垂怜,我们遇到了恩公。恩公用十芽枯树为器皿,将镜渊谷封印起来,以此庇护我族,虽然我们从此以后不能出谷,无法再见人间的大好山河,可是能活着那就够了,哪怕我们妖丹被封妖力受损,很多事需要像凡人一样亲力亲为,我们也愿意。
“千年来,我族努力繁衍生息,可因为妖丹被封,气血不足,如今的镜渊谷也才堪堪上千只利金鸟。”
“姑娘…”老族长第一次很认真的看着耆瑶儿,眼神平静,不带任何敌对情绪,“你想要十芽枯树救人,这是行善积德的事,我本该将树赠予你。只是这十芽枯树系着我们全族的性命,一旦封印解开我们就会暴露在这世间,届时,哪怕没有捉妖师的追杀,也会引起一些有心之人的算计,那我们又会陷入无处可逃的命运,直至全族覆灭。
“如今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十芽枯树就在部落中心的阵法内,取还是不取,二位自行定夺吧。”
族长说完一切,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她此刻不想再待在这里,她累了,想出去透透气。她需要时间来做一些不好的心理准备。
那些久远到以为已经死去的回忆,此刻如白驹过隙般在她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如刺芒一样,攻击着她的心房,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耆瑶儿没有拦她,目送着老族长走出去好远,才转过头看着长愿。
她第一次感到无比迷茫。
“耆姑娘,如果你是想听我的意见,我只能说我不会再去取树。”长愿回看着耆瑶儿,目光清澈,“我是一名大夫,行医救人从来都不是以命换命,在我们行医者眼里,生命都是平等的,榆木村的村民和利金鸟一族皆是这世间的生灵。我愿意舍命救人,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