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察坐于案前,抬手倒了一杯凉茶,饮下。
唐宛并未寻一椅子坐下,立于堂前,默声不语。
晋察放下茶杯,声音慢慢叩在书案上,明明是不轻不重的声音,可能是有事相求,理不直气不状,落在她耳中,就如遥远的钟声,有些嗡鸣起来。
“不是说有事寻我。”
唐宛在心里措辞一番,才缓缓说道:“贸然来见二爷,宛娘心知有些唐突。只是姐姐身怀六甲,为此食寝不安,长此以往,只怕身体吃不消,因而入狱探望。永安巷李连是我的姐夫,前段时间因牵涉前朝被捕入狱,只他为人一向忠厚老实,实不敢与那些逆党有和任何牵扯,只怕当时存在一些误会。”
她说完后,男人久久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房间里落针可闻,她本就心中惴惴,见此更是止不住在心头打鼓,忍不住抬眼望去。
“忠厚老实?”晋察嘴角扯着一抹讥讽的笑,看向女人的眼神也微微发冷。
“若真是忠厚老实,就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倒卖脂粉,盗换户籍。”
“若无充足证据,刑部也不会上门缉拿,此番,你还认为是本官污蔑了他吗?”
对于此事,唐宛本就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只心中始终存着侥幸心理,希望他能给晋阳一个面子。
只没想到他会如此反感,在他说出污蔑一词时,一颗心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沉。
她低下头来,颇有些丧气的模样,或许今日就不该来寻他,反而将事情弄得更糟。
这种事情,若是争辩,只怕不知哪里惹怒了他,李连等人还在狱中,这里本就无法与外界沟通,大门一关,里面发生何事,无人知晓。
因而唐宛一时沉默下来。
晋察神情更加不耐:“你还想说什么?”
唐宛见他脸上满是不耐,心知若是再说什么,也是自取其辱:“宛娘心知二爷公私分明,更是不会为了他人,改变自己的处事原则,做出徇私枉法之事……”
“行了。”话未说完,就被他冷冷打断:“我在这里,不是想要听你的官方说辞的。”
晋察卷起指节,轻轻敲击桌面。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审犯人的哀嚎声,一声痛过一声,光是听起来,就好似打在自己身上一般,竟也有些无法忍受起来。
唐宛看着他那副闲适的模样,忽然想起来,他刚刚应是在审讯犯人,不然手上也不会提着一把带血的剑。而此刻,那剑亮眼的挂于堂上。
她只觉得此刻,自己像是正在被审讯的犯人一般,她微微垂下头来,听着他指节叩击桌面的声音,越发觉得毛骨悚然起来:“我……”
只一时无话,喉中干涩起来,越发觉得他难以接近。
晋繁看起来冰冷严肃,稍加了解,便会发现是面冷心热,而他面冷心冷,且是个生杀与夺的主。
晋察忽然寒声道:“果真是满嘴胡话。”
唐宛心中愈发惊惶,不知他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也不知道是何处惹怒了他。若他实在不喜,将自己打发了便是,偏偏将她拘在这处,不仅她不自在,他瞧着也不痛快。
晋察看着女人抬眼望向自己懵懂而惶恐的眼神,愈发心烦意乱起来。
这小女子,惯会一派做戏模样。总是低着头,将柔弱的后勃颈露出来,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往日里那张小嘴喋喋不休,今日却似哑了一般,只会拿官话敷衍自己,今日攀上了晋繁,却是连敷衍却也懒得了。
他这样一想,心中更是不快,窗外的白光在他脸上,显得面色微微发青。
同为男人,晋繁的异常,以及他看着她的眼神,他一眼就能看透。
这个女人,可真是不老实,惯会勾三搭四。晋繁平日里并不会理会这样的事情,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样的手段。
大抵是诸多繁事缠身,他一连几日未曾睡个好觉,今日见着她同晋繁出现在狱中,起初是平静,随后心头生出离奇的愤怒,皆被他压住,只想听听这女人能说出什么话来。
大抵是事极必返,他压抑的太久,这会全部的情绪,一股脑儿全冒了出来,各种想法充斥在脑子里,一时之间,竟头疼了起来。
握掌成拳,抵在太阳穴的位置,甫一睁眼,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样的女人,果真祸水,是一刻也留不得了。
唐宛见他前一刻还好好的,不知为何,竟像是头疼了起来,握拳撑在太阳穴处,微微露出些许疲惫。她这样瞧着,心中忽然发起慌来。
这样想着,男人猛地睁眼,眼中竟一下子布满红血丝,颇为可怖。她心中一震,他抬眼看过来,直直地看向她,杀机毕露。
唐宛想也未想,转身就往门口奔去。
手刚要触到门,一把剑刺破风声,擦过她的手刺进门里。
她望着微微发震的剑,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若是再晚一刻,再偏一分,钉在门上的,就是她的手了。
背后传来男人的粗喘声,她猛地回头,见晋察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她退无可退,整个身子都贴在门板上。
晋察很快就来到她的面前,俯身靠近,将她耳旁的剑慢慢拔出来,那轻微刺啦的声音,尖锐刺耳,几乎难以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