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蘅自从上次豁出脸来冒充登徒子救了夕鸿一把,也知晓了她来回捣乱的坏心思。可无论如何关宴此世已经了结,多说无益,非要追责,他才是放她生路的源头。如今细细想来,夕鸿已没有了再逗留牧星山的理由,可他却日日下凡,心里想着哪一日回家发现她走了,倒也是寻常,但远远地瞧着那山顶的一束灯笼打着,暖黄的,他就放心下来,也不知在期待害怕什么。
那几个死地惨烈,夕鸿心中也有些不忍,她的目标从来只有关宴一个,却不想连累了兔仙和狐狸精。
她幼时跟着族中长老东躲西藏,天界如鬣狗般想要赶尽杀绝,他们只能在人鬼蛇神中四处周旋,她这才学了一身的人间心计和江湖气,她虽要报仇,可仍晓得莫伤无辜这四个字。
住着他的牧星山,日复一日,她只心里告诫自己:如今不过是稍作休整,等关宴魂魄游荡人间,她便去收做麾下。
牧星山被层层山林包裹,一股湿气终年不散,即使是正午的大太阳也照不暖的阴冷,冬日里她被冻地有些生气,总是将油灯火炉都点上,关蘅每回来时都被窗里透出的灯光照地他没得心头一紧,暖色的灯火,像在等他,这样私底下想着,也能偷着开心。
夕鸿虽不会做饭,但文瑶鸟善于筑巢,据说她们一族雄鸟外出捕食喂养幼崽,雌鸟便衔来花朵种子,种满鸟巢附近,一是躲避天敌,二是美观整洁。他看向窗外,春色满院,和她一样热闹喜庆。
夕鸿住了这家,那便不可能是来去无踪。她拿来各式各样的种子,将四季的花朵悉心照料,屋子外围种了一圈牡丹芍药金茉莉,花团锦簇,每日亦折了新鲜的插在瓶里,枕头被褥都是香的。
家里有了个女人 ,果真是不一般了。
关蘅越习惯,就越惶恐,越是舒服,就越害怕。
好日子总要到头的。
东风将花香吹进屋里,关蘅照例又带回了一袋血气润泽丹,他把控着药性和剂量,如今夕鸿的身子越发好了,便不再大量地补血益气,只挑些增长功力助修行的拿。
夕鸿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甜着感谢他:“多谢太子殿下啦。”
今日他却没的不喜欢这叫法,无事找事地说着:“能不能别老叫我殿下殿下的了,听着怪生分。”
她眨眨眼:“那叫你什么?”
“就叫关蘅好了。”
“ 那怎么行?”她掰着手指头数着:“你如今已救过我一,二,三命了。再大的仇,也该敬着!”
他的好意被算了个清楚,记了明白账,心里突然觉得烦闷:“我瞧你笑脸相迎,不过是为着蹭我每日的补药罢了。等身子恢复了十成十,怕是就立马团了包袱下山了吧!”
她嘴里塞了两三颗灵丹,听出他口中的酸劲儿,故意着气他:“是啊是啊,等我恢复好了,便立刻下山,你这冷地冰窖一般,我才懒得呆呢!”
他心里一沉,不知这话里几分真假,却仍告诫着自己秉公办事,并不为着私心。
他在一旁看着她都服用完了,这才出了门,但并不像从前那般回了天届,而是大手一挥,一圈金光在天空划着弧线,“轰!”的一声,便落在了小屋之外,一瞬就隐去了痕迹,除了飞溅出的一阵灰土,与寻常无异。
夕鸿追了出来,发觉不对,连忙跑到了法术边,手虚空着伸出,果然被挡了回来,如同一面虚墙,他与她遥遥相望。
夕鸿又惊又气:“关蘅,你做什么?为何要把我困在咒术之中!”
他撇过头去,不敢看她,心虚地说着自己一本正经的理由:“我今日得了消息,关宴已投胎转世,最近我又事务繁忙,不可每日下届看着你,这金圈不畏刀枪剑戟,火烧水淹,你便呆着此处,不要去扰他此生。”他想了半天,才想出这招,才能又救了弟弟,又留住夕鸿。
夕鸿气地锤墙:“他若是活了百年,难道你要困我百年不成?”
关蘅垂眸:“你我都是活了千年的人了,还怕什么孤单寂寞?等我忙完了,带着和玉一道下界陪你。”顿了顿又说:“我那里有些书籍古琴,你闷了也可以看一看。”
夕鸿气急,唤来紫晶枪,对着金圈一顿施法,手都震地麻了,那金泉仍是没有半点移动,关蘅转身便要飞升,她赶忙追着他,硬挤出一道笑脸:“蘅哥哥,你别走呀,我刚才说的下山,不过是逗你而已,你怎么还当真生气了呢?”
果真是妖女!
他被哥哥二字喊地十分受用,却不敢挂在脸上,又怕极细微的表情出卖自己——她可是察言观色的好手。
便干脆背过身去:“将你关住是为了我那弟弟,又不是为着我自己,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话说完了,便赶紧逃似得回了天界,扶摇直上时回了一眼头:那小妮子又在原地气急败坏地跺脚砸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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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鸿的法力不高,耐力却惊人。
自从关蘅走了以后,她醒了便去用着紫晶枪撬墙角,震地山中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