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家伙。走,咱进舱看数据。” 舱内只有赛琳娜。 “她们呢?”我问道。 “大副和机师到甲板下层巡视检查发动机组,樱子在做旁白讲解,摄影师也跟拍去了。至于船长姐姐,她就在眼前呢。”刚果妹妹指了指前方。 我抬头观望。玻璃窗外,奥尔瑟雅站在船头举着望远镜,似乎在观察河道。 “驾驶室只有咱们几个真的可以吗?”我有些不放心,“晓雾,要不要一起去甲板下面?” “姐姐大人,这船是具有电子自动巡航功能的。”蓝眼睛姑娘扫了一眼中控台,“只要你别胡乱按按钮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航行安全。甲板下面,不去。柴油发动机又脏又吵的,我又不是机师。” 晓雾点亮笔记本电脑,鼓捣了一会儿,一串串数字和图表出现在屏幕上。 “右上角这里是时间戳记,右下角的白色小数字上层是测绘点的经纬度,下层是海拔高度,以船尾两个声呐探头中央为基准,精确到千分秒;这是水深,这是宽度,这是流速——姐姐你看,径流量已经可以估算;这边的窗口显示水温、pH值、氧气含量、有机物含量……” “我以为声呐只能探测深度呢。原来这么厉害啊。”赛琳娜在一旁赞叹道。 “探测器的主体是相位干涉声呐,此外还有多个集成的传感器,不过关键在于正确运用分析程序。”晓雾拉过刚果妹妹,“药师小姐,你看,如果在八月和二月分别测量本河段的氧气含量和pH,你就能有针对性地提取水样化验,随后很容易推算出渔民患上某些皮肤病的季节规律……” 两位年轻的理工科女生碰到一起就没完没了。我一点儿都听不懂,索性走出船舱,来到奥尔瑟雅身边。 “小雪妹妹,不以迪亚兹指挥官的身份镇守舰桥啦?” “这小小驾驶室完全没有舰桥的高度和气质啊,我们这只不足百吨排量的梦想号……”我吐槽道,“还有,姐姐你才是船长吧,凭什么我镇守。” “小雪妹妹为什么坚持要我当船长呢?不只是因为我有一张游艇驾驶证吧?” 我一时语塞答不上来,索性有些失礼地岔开了话题。 “姐姐,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我们的援非之旅快要结束啦。” “听说小雪你要去南美,是这样吗?” “是的,爷爷在潘帕斯草原取得了一大块土地。”我自嘲道,“女司机要转行去当农民了。” “为什么会想要种地呢?” “看到这里有太多的孩子吃不饱,从卡穆到阿莎……”我从奥尔瑟雅手中接过望远镜,“姐姐,你明白的,在非洲开办种植园不太现实,这里局势不稳定,配套工业条件也不够;欧洲么,我的祖国又太小,能种的地早就种完了;权衡之下,在南美开办农场是实现梦想的最佳途径。希望有一天,刚果的孩子们也能吃上林雪苹的大米。” “如果需要,姐姐会跟着你的,就像今年一样。”希腊女人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小雪,看看岸边。” “树林,破旧的小码头……那边有几个草屋子。没了。”我放下双筒望远镜,“晚上我们靠岸下锚的话,顺便给他们发一些巧克力吧?” “晚上就是其他村子了……”奥尔瑟雅接过望远镜,“姐姐不反对,不过咱都要注意安全,避免遇袭。” “船头伪装网下面不是有米尼岗机枪嘛。” “除非遇到武装叛乱分子,否则咱也不能动用那个大杀器啊。”棕发女人摇摇头,“小雪,你认为从这里到岸边的距离是多少?” “乌班吉河中间沙洲好多,河道都被分成好几条了,好像岸边还真的挺远的。”我思索着,“刚才望远镜里的人头是那么大……这是八倍军用双筒四十二厘米物镜,算一算……差不多一百五十米吧?” “不愧是有着丰富野战知识的女军官。”奥尔瑟雅称赞道,“小雪知道现代弓箭的有效射程是多少吗?” “不知道呢。一百米?” “我个人的有效记录是二百二十米,抛射三百米。”奥尔瑟雅并拢右手食指和中指瞄准远方,“小雪,你总得放松片刻吧?至少在安静的月夜,姐姐我是有自信保护你的哦。” 远赴重洋的舟车劳顿,乡间小道的烈日和暴雨,堆满案头的文件材料,班慕岛旁的亡命之徒,疟疾病床上的痛苦神色,逃难兄妹的泪水与饕餮,秋千跌落的断颈孩子,跪地大哭的我。过去一年里的种种艰难,一齐涌上心头。我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但也不是坚如磐石的铁血战士;我也想偶尔放松一下,被体贴,被爱护,被赐予满满的安全感。 脑袋不由自主地靠到了棕发女人的肩膀上,温柔的手臂恰到好处地抱住了我。 是的,眼前的她,容颜不及晓雾,温柔不及樱子,学识不如彼得罗芙娜,活力逊于赛琳娜,青春难胜佐伊,武力不敌西尔维亚,灵性不及雨华。然而,她有容颜,有温柔,有学识,有活力,有青春,有武力,有灵性。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她呵护雨华直到她魂归天堂,如今又在呵护我,真真切切,长长久久。 “奥尔瑟雅姐姐,在风雨飘摇的人生航行里,只有你这样的船长才能让小雪觉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