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半晌后,安妮冲上前来,一把拽住了瑞秋的头发,画面镜头随着瑞秋头的左摇右摆而变得模糊不清。随后,楚南芸就看见安妮的手上拎着一张沾着组织液的仿生头皮。
愤怒的女人硬生生把瑞秋的仿生头皮拽了下来。
猩红的组织液顺着瑞秋破损的仿真头皮淌进了电子元件里,画面变成了血红色。
即便楚南芸知道瑞秋只是个没有感情没有知觉的仿生机器人,也知道那猩红的液体只是机体组织液而并非是血液,但是在屏幕变成红色的那一刻,楚南芸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瑞秋,肯定很疼吧。她心里这样想着。
突然,瑞秋的视线变得活跃起来,原先她只会将视线聚焦在裴思特身上,木讷地一动不动,但是从刚才开始,她开始像新生儿一样好奇地打量四周,最后视线逡巡过安妮的脸并定格于此。
惊慌失措的裴思特早已胡乱披上衣服关上门逃跑了,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一/丝/不/挂的瑞秋和抱着膝盖痛哭的安妮。
“别、别哭,手,在,流血。”
楚南芸听到了瑞秋发出的声音,忽然地,她愣住了——
虽然这个声音十分生涩,但楚南芸确信,这句话不应该出现在瑞秋的语言库里。
她甚至还在这句话里读出了一丝情绪。
楚南芸睁大了眼睛,她突然意识到,瑞秋在这一瞬间似乎产生了人的思维和情绪。
眼泪莫名地砸落在手机屏幕上,和画面中安妮的泪混为一体。
瑞秋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安妮的头上,安妮浑身一颤,然后将那只生疏的手拍掉。
但是瑞秋还是尝试将手再次放到了安妮的头上。
就这样放——被拍掉——接着放,回环往复五次后,安妮一边哭一边低吼:“你要干嘛?”
瑞秋又重复了一遍:“别哭,手在流血。”
她这次说得比刚才那次要流利很多。
安妮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彻底放开声音,嚎啕大哭起来。
瑞秋从房间里拿出医疗箱,简单给安妮消毒之后进行了包扎。
安妮看着手上那个用纱布打的小小蝴蝶结,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瑞秋似乎不太能理解为何安妮要对她说对不起,她只是摇了摇头,轻轻地将安妮抱进了怀里。
安妮紧紧抱着瑞秋,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放声大哭。
约莫过了一两个小时,安妮揉了揉哭红的眼睛,从瑞秋怀里爬了出来,她看了一眼瑞秋,然后说:“我要走了。”
瑞秋点了点头。
安妮走到门口,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忽然她又转过身来,将自己的长外套裹在了瑞秋身上。
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去,道:“头发的事情不好意思,下次见面我会陪个新的假发给你。”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
安妮离开后不久,裴思特就偷偷摸摸地回了家,开灯时他被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的瑞秋吓了一跳。
“你他妈坐这扮鬼呢?”裴思特怒骂一声,将瑞秋踹倒后开始翻箱倒柜。
“那个疯女人,居然要告发我,哼!她究竟从哪听说的——”裴思特一边嘀咕一边将目光转向了瑞秋,无名的怒火在他的眼中升腾起,他冲上前来,一巴掌扇向瑞秋,怒吼道:“是不是你说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瑞秋本人情绪变化的影响,画面中的裴思特突然变得好陌生——他原本灿烂的金发此刻变得像枯草一样,碧蓝色的眼眸里仿佛盛有滔天的巨浪,白皙的脸上因愤怒泛出不自然的紫红色,皱眉与咆哮使得他脸上的褶皱纵横交错。
楚南芸皱了皱眉,将手机拿远了些。
“等我处理完了再来收拾你!”裴思特转身继续销毁他的罪证,瑞秋就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就在这时,裴思特突然捂住自己的头大声尖叫起来,他在地上打滚,像泥鳅一样弹跳抽搐。
他的指甲扎进肉里,划出一道道血痕。
画面随着瑞秋的不断后退变得有些抖动,随后,在混乱的、几乎要把人晃晕的镜头中,裴思特眼眶欲裂,不断地嚎叫着“好痛好痛”,他突然一个挺身,歪歪扭扭地向厨房内走去。
他从那里拿出一把刀,一下子扎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不疼了、嘿嘿,不疼了……”他露出诡异扭曲的笑来,一下一下扎向了自己。
楚南芸心尖一抖,视频里男人的癫狂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画面突然黑了。
低沉的声音如画外音一样响起:“不要看,不要怕。”
画面再次清晰时,楚南芸发现瑞秋已经不在裴思特的家里了。
这是一个并不华丽,但是干净整洁的小屋子。原木色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只白色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支桂花。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一个人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轮椅上坐了个男人,男人脸上缠满了绷带。楚南芸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的眼睛明亮清澈。
“别紧张,请坐。”将男人推进来后,另一人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屋子,并且十分贴心地带上了门。
男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