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子上解开了自己的上衣,袒胸露乳,对着异种的影像咆哮。
“真是好笑。”一旁跟看戏似的傅梓深笑出声来,“神会的教义里是不允许辱骂和暴露身体的,但是你看看现在——气头上的人根本管不了什么教义,哈,他们的修行还不够格呢。”
楚南芸有些吃惊地看向傅梓深,她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事不关己、当个看客的。
“你不觉得难受吗?”楚南芸问。
“为什么会难受?”傅梓深不能理解,“我和他们不一样。”
“不,我们是一样的。”楚南芸认真道。
“是吗?”傅梓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们可不觉得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楚南芸面带疑惑地看向他,但这次傅梓深不再回答,他只是带着一种莫名的笑,起身离开了教堂。
“这里太吵闹了,我去门口等你。”他丢下这句话就走开了。
楚南芸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背影写满了寂寞。
还没有等她细想,喧闹的仇恨仪式便戛然而止了。
幕布上重新出现了赫弥斯坦的身影,所有人都像是巴甫洛夫的狗得到了某种特殊指令似的,整理好仪容,安静地坐回了座位上。
喧闹的咒骂声、牙齿紧咬的摩擦声、椅子腿撞击地面的砰砰声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动作都整齐划一,他们又变回了那个仿佛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然而,灾难已经过去,圣主拯救了明光城。”神父的声音再度响起,有人流下了感激涕零的眼泪。
“感谢圣主。”所有人低下头来,默默表达对赫弥斯坦的感谢。
根本不是什么圣主拯救了明光城!楚南芸不平地想着。
那天明明是圣察廷的各位拼尽全力才力挽狂澜的,赫弥斯坦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出现过!
楚南芸一边气一边跟身边的一位女士道:“当时拯救明光城的是圣察廷。”
女士茫然地看向她,点了点头道:“可是圣察廷也是圣主下令才设立的,难道不是吗?”
完了,原来圈套在这里等着呢!楚南芸呼吸一滞。
当初军方建立圣察廷时是为了借助圣主的名义与神会平起平坐,可没想到神会居然会利用仇恨仪式来引导群众们将圣察廷的付出与死伤惨重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圣主的功劳?”楚南芸追问道。
那位女士有些警惕且怪异地盯着楚南芸:“难道不是吗?如果没有圣主的旨意又怎么会有圣察廷?没有圣主我们怎会有今天的美好生活?”
“美好吗?你知不知道底层人民的困苦生活,他们根本没有得到圣主所谓的庇佑!”楚南芸觉得有一团压抑的火堵塞在她的胸口,但她无法朝这位女士发泄,因为她明白造成一切错误的并不是这位女士。
“那是因为他们的心不够诚。”女士冷漠道,“他们现在还能喘气就是圣主给予他们的恩惠,可他们不知道感恩——明明有手有脚却懒惰无比,将自己的无能归罪于圣主,这真是太可笑了!”
楚南芸无意间扫过那位女士礼帽上的装饰扣,那枚扣子上的红宝石在晦暗的灯光下闪烁着绚丽的光。
一瞬间,她将快要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因为她知道没有说的必要了。
像这位女士一样养尊处优的上等公民才不会和平民们共情的。
楚南芸扭头扫视了一圈教堂,突然觉得这个偌大的、华丽的教堂是那样的狭小,它甚至不能将全明光城的子民们容纳进来。
那些坐在座位上的信徒们正认真地凝视着圣主的虚像,表情宁静、面带微笑地倾听着神父念诵圣主的福音。
她不愿再继续听神父的娓娓道来,将礼帽紧紧按在头上后楚南芸逃也似地离开了教堂。
教堂门口,傅梓深依靠在墙上,眼神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当他的余光注意到一片白色的衣角时,他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去。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他问。
“不习惯里面的氛围。”楚南芸将胸口上的塑料花胸针摘了下来,随意揣进口袋里。
“你也不习惯啊。”傅梓深笑笑。
楚南芸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会她才喃喃自语道:“你说得对,我们是不一样的。”
傅梓深微微一笑,耸了耸肩。
“人不可能完全一样。”楚南芸道,“但是我想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
“意识到什么?”傅梓深问。
“‘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是逃避的借口,也不是嘲笑的理由。”楚南芸抬起头来,清澈的黑色眼眸里仿佛有辰星闪烁。
傅梓深微微一愣,然后淡淡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开:“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嗯。”楚南芸点了点头,“我要先从击溃他们盲目的优越感开始。”
调查,不得不再加把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