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村离这里不算近,有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净是蜿蜒小道,还要翻一座山。
玉娘如何走得过郑大河?出嫁和回门走两趟,都是郑大河放慢脚步跟着她,时不时给她指个路。
这次回家,郑大河担心她身子还没恢复,他缓步前行,还时不时提醒玉娘再走慢些,每走一段路他就找块石头让玉娘坐下来歇会儿。
照这样走下去,一个半时辰压根走不到。
玉娘坐在石头上捶捶小腿,寻思这玉娘的身子骨还真是弱风扶柳,走这点路小腿就酸,脚板也痛。
郑大河坐在一旁,只是看着她的侧身,不好意思正眼瞧她,也不知道要说啥,更怕一句话没说好惹她生气。
玉娘转身瞧着他,他连忙垂下眼皮,脸又红了起来。
这么个糙汉,脸皮竟然这么薄,动不动就脸红?比她一个姑娘家还羞涩!
玉娘忍俊不禁,笑了一笑,回过脸去看着对面的山。
根据原身玉娘留存的记忆,她知道翻过这座山就到婆家了。
“大河,爹娘不喜欢我,你可得帮我在爹娘面前说说好话。”玉娘的记忆中有公婆及哥嫂们不悦的眼神和下垂的嘴角。
郑大河没想到玉娘会找他说话,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说这些话。
原来玉娘跟他这般坦诚啊。
他连忙点头,“好,我一定会在爹娘面前说你的好话。你身子弱,易生疾,这……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别放在心上。”
玉娘以为他是个闷葫芦,没想到他还挺为自己着想的。
她想都没想就道了句:“谢谢。”
道完谢她才意识到郑大河可能会听不习惯。果然,郑大河发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平时家里人说话做事不会直接道谢的。
他知道玉娘不喜欢他,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一个娇滴滴的没干过农活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这种土里刨食的糙汉呢。
只要玉娘没有之前那么厌恶他,愿意跟他说话,他就满心欢喜了。
“大河,我歇够了,走吧。”玉娘起身道。
玉娘本也是农村出身,翻山头时,看着冬日枯木及枯黄的山草,倒有几分熟悉感。
但翻过山头,看着山下零星人家,颓败的矮土屋,以及一些茅草屋,古代乡下的这种落后与荒凉感顿时一阵阵向她袭来。
她虽已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心发慌。
待她下了山,走进郑家村,她那发慌的心已经平复了下来,她能接受这里的一切。
他们俩来到郑家门前,看见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出门拉柴火。
玉娘想起来了,上前唤了声,“大嫂。”
大嫂杨氏见弟媳终于肯回婆家了,倒是挺惊讶的,不过她没应声,而是直接吩咐:“拉柴火进来,烧火总会吧!”
玉娘愣了愣,这嫂子果然憋着火气。
“好。”玉娘点着头就来墙根下拉柴。
大河却着急了,赶紧抢过来拉柴,“我来,玉娘你先回屋歇着。”
杨氏眉头一挑,“咋的二弟,拉柴烧火都不舍得让你婆娘干,你娶她回来是让她来当贵夫人的?”
大河颇为难地说:“大嫂,玉娘她……她身子弱,走这一路累得慌,得多歇歇。”
“走个路就累着了?拉柴烧火都干不了?合着就我该在你郑家当牛做马,挑一百多斤的柴、担一桶又一桶的水、捡不完的牛屎、挑不完的猪粪?”
杨氏嚷得脸都涨红了,大河忙道:“大嫂,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玉娘算是见识到这位大嫂的嘴皮子了,实在溜得很。
“大嫂,我会干。”玉娘说着就伸手拉柴,然后抱着柴火直接进了灶屋。
杨氏见玉娘还算有几分眼力劲,总算闭上了嘴。
玉娘一进灶屋才发现,这里连灶台都没有,就是在地上挖一个坑,坑里摆着一个铁架,在铁架上放置一个陶制的圆肚锅。
玉娘搜刮着脑子想半天也不知道这锅叫啥,好像在什么书里有类似配图。
她只好从原身玉娘的记忆中找,原来这种炊具叫陶釜。
这个朝代还不会炒菜呀,没事,水煮的她也爱吃,她从来不挑食。
玉娘进门之前以为就是坐在灶下烧个火,她当然会啊,小时候经常做的事。
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这是要在土坑里架柴。她把干松丛铺好,再架上柴火,却不知道怎么点火。
杨氏伸手递给玉娘一个铁块样的东西,还扔给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和一把绒草,玉娘将这些拿在手上捣鼓好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弄。
刚从原身的记忆中想起这三样东西叫火镰、火石、火绒,杨氏便投来极为嫌弃的目光。
“不会吧,火镰都不会用?你长这么大没起过火没烧过饭?你是咋长大的?!”
玉娘跟杨氏没法解释,就拿起火镰砸火石,她那错误的手法吓得一旁的大河赶紧抢了过来,生怕她砸到了手。
这会子不仅杨氏瞧清了玉娘的手,大河也瞧见了。那双手简直就是白如葱段、嫩如豆腐,手指还修长,指甲粉嫩粉嫩的。
大河在想,这哪是干活的手,当朝公主的手也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