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熙十六年的冬季,寒意似是比往年更为逼人。
安国和匈奴的边境打仗的将士们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寒风刺骨如刃,肆虐而来,在将士们的肌肤上掀起一层寒意。
一股隐约的血腥气从远处而来,放眼望去,苍茫的雪地上横尸遍野,血水横流,伴随着厮杀声和金戈交鸣声响彻天地,将静谧的雪野撕裂出一道口子。枝头寒梧之上,一只乌鸦独自栖息,羽翼如墨,落寞的风穿梭在凋零的叶间,轻柔而悲怆,它孤独地用极其嘶哑的嗓音鸣叫着,为那逝去的壮魂们更添了几分悲凉。
战营中,一团微弱的篝火在静夜中摇曳,投下淡淡的光影,映照在战士们疲惫但坚毅的面庞上。重袍随风摇曳,士兵们的呼吸在冷夜中凝结成淡淡白雾都弥漫着凝重的氛围。
“郾城乃是易守难攻之地,因而匈奴不敢进犯,然而,郾城南部四百里乃我大安重要商道,此地未设一兵一哨,若是郾城被攻,我大安经济命脉必遭打压——因此,我等绝不能掉以轻心。此番入冬,匈奴已有突袭之意,尤其是郾城南部,更需加强防备。”沈云烛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抿嘴沉思片刻,转向了身旁:“翊王的援兵是否已到?”
凌肃垂眸:“暂且未有消息,过了晌午属下再问问。”
沈云烛心中一沉,北疆气候寒冷极端,地势复杂,此战必定艰苦异常,她亦做好征战多年的准备,却未曾想到翊王援兵两月未到,如今已有数万大军因郾城大雪被生生困死,这么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好。”她沉吟片刻,下令道:“倘若郾城失守,我沈云烛亦死于此战,若是你与我父亲带出来的旧部能活下去……”
凌肃闻言即刻伏地打断:“若真如此,我等必会追随大将军而去!”
沈云烛揉揉眉心,目光又回到了地图上。
过了不久,监军后带着两位士兵绑了一个步履酿呛的人,摁其跪倒在地。被绑的那人半身都已被血染透,神色紧张不已。
“报——”监军行李上报,“启禀将军,方才这人鼓吹离间,散播流言,似乎企图逃匿……”
此人未等监军说完,便开始大声哀嚎:“将军!援兵迟迟未到,我太怕、太怕了,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
他的声音在雪夜中显得尤为凄厉,言辞中充满了绝望。
监军怕着这人暴走伤了沈云烛,于是自己亲自上脚将其踩牢,大声怒斥:“无知小人,你可知你的行为过激极可能祸及大军,援军赶到不过时限问题,岂可因此言而生乱!”
沈云烛寒声喝道:“慢着!”
她凝视着眼前哀嚎者,脸上没有太多波澜,仿佛看破了一切。眸光深邃,她缓缓开口:“方才朝廷来信,说翊王援兵已到沧州关口,三日之内进城——今夜可用三日粮草,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务必给我打起精神守住郾城。”
此言一出,因战争被困而死气沉沉的众人都不禁露出激动的神情。就连平日不拘言笑的凌肃都忍不住上扬嘴角。
而地上的那人先是装疯卖傻,听到这话先是愣了几下,没等到意料之中的死罪,他顺势磕头不止:“将军仁慈!小人不再敢有异心!”
沈云烛目光又转回那人身上,声音如北疆寒风:“此人在援军未至之际企图逃匿,散播谣言,已令军心动荡,想必是匈奴派来的奸细,如今只有以儆效尤!”
那人瞳孔猛然一缩,脸上的恳求之色更加浓烈,但沈云烛的目光却丝毫未动,手中的长剑寒光闪烁,电光火石间,血花绽放,哀嚎声戛然而止。
“军令如山不可破,我等理应听从您的号令,但杀人之举是否过于仓促?倘若只是一被吓疯的郾城百姓,岂非滥杀无辜!”
沈云烛环视周围,语气仿佛寒铁,锋芒逼人:“你等是否以为军中纪律是可有可无的?内奸之事,岂容讨论?!”
“尔等既然背负郾城的荣誉,就当明白,任何背离军纪的行为都将受到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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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晌午,军营外雪花漫舞,似是比方才更大的一些,料理完军务和逃匿者,沈云烛环顾四周,却发现凌肃迟迟未归,其他侍卫也已经不在。
忽而帐外传来一阵风声,沈云烛敏锐地感知到一丝不寻常。她走出帐篷,却发现四周无人,“人都去哪了?”
没等到回答,旋即有人高声喊道:“将军,莫要再欺瞒我们!朝廷已有两月未来信!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兵!朝廷已经放弃我们!大庆已经放弃我们!”
沈云烛立即拔出佩刀:“放肆!何人敢动摇军心!”
那混账见沈云烛出账,起先还有些惊异,但随即冷笑一声,似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而沈云烛身旁忽然出现两名男子,样貌并非中原人,倒像是北边的……
“混账匈奴?赶闯入我方军营!”沈云烛果断刺向右边的匈奴。
对方有所察觉,侧身躲过沈云烛攻势,而左边的匈奴同时参战,朝沈云烛腰部刺去。
看来军营内必有匈奴奸细,早早埋伏于帐中,暗中策反大安将士,与那扰乱军心的混账里应外合,妄图找到沈云烛破绽。
一时间,刀光剑影的碰撞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