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用被子盖住头脸,遮住满眼的恨意,无声地流着泪。
『对不起,连你们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我不是一个好女儿。』
*
“没事吧?”
夏油杰扶住差点栽倒的风间万叶,关切地询问道。
“……没事。”
行刑的地方就在操场上。除了平时常见到的老师、学生和辅助监督外,还聚集了一些生面孔,大概就是总监部那些高层人员。
这里落了雪,风间万叶将手搭在身边人的小臂上,脚下踩着木屐,小心地向前。
处刑人就站在中央,手里拿了把大太刀,足有一人高。她与其对视,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
“万叶。”走在她另一边的五条悟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虽然你做事束手束脚考虑太多很让老子不高兴,但是,我还是把你当朋友看的。”
家入硝子在后头翻了个白眼:“说得什么话……你就会惹人生气。”
“虽然我平时和夏油学长相处比较多,但是学姐真的教会了我和七海很多!”灰原雄摆弄着拳头,“对吧七海?”
“……嗯。”
七海建人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望着前辈窈窕的背影,白色的发丝和雪几乎混为一体,被风吹动的黑色耳坠时不时探出头。和服的绣样满是盛放的无忧花,似乎承载了什么人发自内心的真切愿望。
他们在昨晚早就谈好了。就由夏油杰和七海建人在明面上救出风间万叶,而剩下三人则暂时留在高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五条悟背后还有整个家族;硝子并没有自保能力,外出反而会不安全;而灰原……很明显,他更适合留在这里,而不是四处逃亡。
这差事扣到自己头上,倒也奇怪。七海建人一向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并没有这样明目张胆地反抗过规则,也不愿意这么干。如果可以,他可能会想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上一辈子平静的生活。
但是,为了前辈,他可以尝试一次。
就当是年少的叛逆期好了,他想。
“风间万叶,年17岁,咒术高专三年级生。因涉嫌杀害非术师,与咒灵同谋,严重违反咒术师准则,现剥夺其东京都咒术高专学生身份,认定为诅咒师,执行公开死刑!”
“跪下!”
“……”
风间万叶只迟疑了几秒,便顺从地跪坐在雪地中。
大太刀搭在风间万叶脖颈边,确认位置。处刑人高举大刀,眼看着就要落下——
五条悟即刻喊道:“慢着!”
可在下一刻,风间万叶突然毫无征兆地抬眼,与面前的刽子手对视。
“昭田和司。”
她喊他的名字,黑色的眼眸倒映他的脸。声音清晰如冰雪。
“你有仔细数过,你一共杀死了多少人吗?”
*
“万叶,跪下。”
随着母亲话音落下,我用她教给我的姿势跪坐在榻榻米上,双手放于膝盖,微微躬身,向她行了一礼。
“不够完美,重来。”
我将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遍。
母亲看起来终于满意了。我小心翼翼地沏茶,因为紧张而不断发着抖,还好并没有出现纰漏。
“万叶,对待客人,我们要将礼仪做足,不可无礼,知道吗?”
“……嗯,我明白的,妈妈。”
每天每天每天……无数的应酬和宴会。跪到双腿酸涩无力,笑到肌肉抽搐。为什么要和他们谈笑?为什么要装作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为什么要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为什么要我来做?
我不喜欢金融业,讨厌和商人谈话,害怕被人当成怪胎。为了让父亲母亲不当众感到难堪,不给他们丢脸,所以我只能像个卖笑的演员一样。私下拼命学习那些我根本不感兴趣的知识,只是为了得到一句「年纪轻轻却聪慧过人」的夸奖,只是为了能让他们眉开眼笑……
讨厌的生活,被裹挟的人生。
自尊叫嚣着反抗,身体一遍又一遍在阴暗的角落里干呕。从那以后我再不认为这值得,将希冀深深埋入土地,也不期望它生根发芽。小时死在树下的鹦鹉和乌鸦一起被大雪覆盖,就像我用以骄傲飞翔的自尊和羽翼。
我该怎样找回它?
*
“原来和日车先生说的一样……”风间万叶看着鲜血染红雪地。
“真到了这一步,所获得的感受并不美好。”
看见砰然倒地的刽子手,人群一阵骚动。
“这是在干什么!是要干什么!”
“她杀人了!”
“怎么可能?!她手上还绑着咒符啊!”
“……”五条悟站在原地,本来想要上前阻止行刑的他却像脚上挂了铅球,没法前进一步。
“……万叶?”
夏油杰抹去溅在脸颊上的鲜血……是血没错,是刽子手的血。
她做了什么?
“你杀过12个人,我本来是第13个,”风间万叶不紧不慢地扯下绑缚双手的咒符,“你享受行刑这件事,从不为造杀业而忏悔,所以,你所犯下的恶业会原封不动地归还自身。而我,只不过是让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