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淡淡道:“王大人来都来了,那就坐下一起吃些吧。”
随着王安石一坐下来,气氛顿时就变了。
先前苏辙与官家坐在一起,可谓畅所欲言。
但王安石一来,则变成了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饭吃到最后,都没开口说几句话。
官家用完半碗汤后,这才道:“王大人今日寻过来可是有事?”
王安石连忙跪地,正色道:“官家恕罪,微臣几次前去御书房见您,您都避而不见,所以微臣猜测您与苏大人一起到了宫外,并非有意窥探您的行踪。”
“微臣今日前来,是为了变法一事。”
“如今朝廷上下是内忧外患,变法一事已是刻不容缓,还请官家慎重考虑一二……”
其实今日他来之前是想了又想,他知道今日自己突然出现在官家面前定会惹得官家不喜,可惜,他还有选择吗?
他没有。
他眼看着官家与苏辙越走越近,与苏辙的关系是越来越好,几次对他的奏折是留中不发,怎能不着急?
所以他这才铤而走险。
因为他知道,如今他身居高位,就算这件事官家不高兴,也不会重重惩罚他的。
他一五一十将自己的计划道了出来,从汴京开始,各地推行变法之策,有汴京城郊成功的例子,不少老百姓对变法一事并没有那样排斥,若真有排斥者,强力镇压就是。
民不与官斗。
这话向来不假。
说起变法一事来,王安石是侃侃而谈,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有余还不嫌累。
从始至终,苏辙都没有打扰他。
苏辙不得不承认,从始至终,王安石都没有变过,想事情太过简单,只将朝廷的利益放在首位,而非将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到了最后,王安石也察觉出不对劲来,道:“不知官家觉得如何?”
官家并没有接话,只看向苏辙:“不知苏大人觉得如何?”
苏辙想了想,正色道:“官家,微臣与王大人意见相悖,微臣觉得这等事不能快刀斩乱麻,得循序渐进才是。”
“不说别的,就说青苗法,若老百姓有需要,可以向朝廷借银子,收取低额的利息,照王大人所说,若有三年还不上朝廷银钱的百姓,则收回他的屋舍与田产。”
“微臣觉得这等办法过于强硬,像先前我朝也曾与过先闹旱灾,第二年闹蝗灾的先例,百姓民不聊生,到了第三年哪里有银钱还给朝廷?好不容易等着日子有些许盼头,屋舍与田产被朝廷收回,难免会有人走上歪路或一时间想不开。”
“此等情况多了,定会天下大乱。”
“可若朝廷对这些人网开一面,许多百姓会有样学样,到时候浪费的全是朝廷的银子,更是不妥。”
“所以,这变法之策不管怎么看都是错……”
他一条条分析变法的弊端。
听到最后,官家也未接话,又看向王安石:“不知道王大人可有什么想说的?”
“在微臣看来,苏大人之言简直是一派胡言!”这些日子的王安石有些沉不住气,当即就道:“有些事情须越快越好,事事听从老百姓的意见?简直笑话!”
“有些老百姓巴不得躺在家中,日日有花不完的银子呢!”
他看向官家,道:“难道官家是要采纳苏大人意见的意思?”
官家依旧没有表态:“这件事非同小可,得从长计议,不好轻易论断。”
苏辙差点笑出声来。
他觉得如今的官家俨然一不折不扣的端水大师。
王安石今日存着孤注一掷的心思,想着无论如何要官家给他一个准话,还想再说话,谁知官家已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朕出来大半日,也该回去了。”
王安石见状不对,忙追了上来:“官家……”
可官家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摆摆手道:“不必送了,朕还得赶回去批阅奏折了!”
官家很快就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苏辙与王安石大眼瞪小眼。
王安石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更是连连叹了好几口气。
若换成从前,他定会上前安慰王安石几日。
但如今。
他却是拱拱手道:“王大人自便,我先走了。”
苏辙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王安石的声音:“子由!”
苏辙再次转身。
王安石苦笑道:“你我虽近在咫尺,却好像中间隔了万水千山,我还记得当初你给我出主意,要我辞官回乡,等我回乡之后,从前与我称兄道弟的一众人对我是退避三舍,唯恐得罪了巨鹿郡公等人,唯有你,待我一如从前。”
“我从未有一日忘记过你对我的情谊,时常与长子说要他多跟着你学一学,没想到如今你我二人竟生分到这般地步。”
“身在朝中,政见不同很常见,我却万万没想过你我二人会有针锋相对的这一日。”
“针锋相对?”苏辙笑了笑,正色道:“王大人这话说的太过严重了些。”
“我与王大人一样,也是赞同变法的,不过是在些细枝末节上有些分歧而已。”
“你我二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