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郭夫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但他们兄弟两人却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时常因郭夫子的一个问题辗转反侧,思考到深夜。
但也是有高兴的时候。
比如,张易简道长来见老友时,顺便考了考苏辙兄弟两人的学问,不考不知道,一考吓一跳,当即就是面露欣喜,私下更是与郭夫子说以他们兄弟两人的才学,大概明年秋天就能参加乡试,定能高中。
比如,在一日日的相处下,苏辙兄弟两人与郭夫子的关系日益亲近,虽为师徒,却宛如父子。
又比如,每每背完一本书,或学到新的知识,其中的快乐更不是用言语能够形容。
一转眼就到了
夏日。
原先苏辙刚来白马书院时,只觉得门口的铜狮不怒自威,高不可攀,可如今每每从铜狮身边走过来,只觉得这铜狮矮了点,又矮了点。
厚衣裳一脱,苏辙就像柳条似的,见风就长了起来。
惹得苏轼很是担忧,更是时常偷偷与苏辙比一比,看看自己比他高多少。
若是哥哥还没弟弟高,那还叫什么哥哥?
等着苏辙再次发现苏轼偷偷跟在自己身后比划时,忍不住笑道:“……我都与你说了多少次,夜里得早些睡,还有羊乳,也是每天都要喝的。”
“虽说羊乳有点腥,但喝了才能长得高高的。”
在他的要求下,程氏索性买了两头母羊养在了白马书院,以保证他们师徒几人每日的羊奶。
苏轼心虚低下头。
他一向在吃食方面颇为讲究,只觉得羊奶太腥了,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将自己那一碗羊奶偷偷倒掉。
看样子,以后不能这样了。
他们兄弟两人到了书房,即便无人盯着,就开始温习起郭夫子昨日教授的内容起来,遇上不懂的,还时不时互相请教一二……
正当他们温书温的正认真时,却听见外头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齐齐抬头,就见着青山闯了进来。
青山身后还跟着平安。
平安更是一脸焦急,开口就道:“六少爷,八少爷,不好了,老太爷快不行了!”
苏辙下意识站了起来,忙道:“平安哥哥,你说什么?”
他三岁之前都是在苏老太爷身边长大的,可以说一众孙辈之中,他与苏老太爷感情最深。
平安这才道:“……老太爷昨晚上喝多了酒,今早上下地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如今正昏迷不醒了!”
“老爷请了大夫,那大夫说老太爷怕是时日无多!”
苏辙一听这话,便匆匆走了出去。
一路上,他是几次催促驾车的车夫快些。
等着苏辙好不容易匆匆赶往正院,就见到苏洵,程氏等人那担心的面容,苏五娘更是与苏八娘哭的不行。
苏洵是满脸担忧之色,可在看到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时,却还是安慰他们道:“你们别担心,我又差人给你们翁翁请了别的大夫,他老人家一向身强体壮,哪里会摔一跤就不行了?”
“吉人自有天相,你们翁翁会没事儿的!”
苏辙可不信这话。
毕竟苏洵等人面上的表情可不会骗人。
他走进里屋。
苏老太爷正躺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苏辙轻声道:“翁翁?”
“翁翁?”
无人应答。
苏辙深吸一口气,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他知道生离死别乃人生常事,但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他看向一旁的苏洵道:“爹爹,方才回来的路上我听平安哥哥说翁翁
摔跤,后脑勺着地,所以导致的昏迷不醒,大夫说了,若是翁翁一个月内醒不过来,只怕以后再也不会醒了。”
“我想这些日子照顾翁翁好不好?”
苏洵原是想拒绝的。
如今苏家下人不少,再不济还有他与苏位等人在,于情于理都不该叫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去照顾病重的老太爷。
可他看着苏辙那双期待的眼睛,点点头道:“好,这些日子就由你与六郎一起照顾你们翁翁。”
“只是你们年纪尚小,万事不可逞强,知道了吗?”
苏辙与苏轼再次齐齐点头。
苏辙本就不是个话多的孩子,照顾起苏老太爷是话更少了,惹得苏轼十分担心,握住他给苏老太爷擦拭身子的手道:“八郎,方才你已经给翁翁擦过一遍身子了,你忘记了吗?”
苏辙只道:“是吗?”
“我不记得了!”
苏轼握住他的手,正色道:“八郎,你是不是很担心很难过?你若是伤心难过,就哭出来吧!”
方才他听到苏洵在廊下吩咐人快马加鞭给远在阆州的苏涣送信,说若是苏涣快马加鞭赶回来,兴许还能见到苏老太爷最后一面时,眼泪是怎么都止不住,簌簌落下。
但苏辙听到这话却像没听到似的。
苏辙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道:“六哥,翁翁如今只是昏睡不醒,我为何要哭?”
他知道苏洵等人的想法,在苏洵等人看来,大夫的话已委婉给苏老太爷下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