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不光来,还给苏老太爷与苏辙带了些许糕点,纵然程家纱縠行去年生意极不景气,却有多年的底蕴在,仍是家中不缺银钱的。
苏老太爷连连道:“一码归一码,才哥儿,你是个好孩子,我自不会怪你。”
程之才耐着性子与苏老太爷说话,言辞恭敬,彬彬有礼。
苏辙就这样一直这样静静看着他。
什么都没说,倒是想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程之才说着话,一直察觉到有目光紧紧跟随着自己,低头一看,笑容更甚:“你就是八郎了吧?”
苏辙冷漠点了点头。
程之才是个聪明人,又何尝看不出苏辙是何意,可到底是他弟弟做错事在先,也只能赔笑道:“八郎,你可还因元哥儿与六郎之间的事情不高兴?直至今日,元哥儿被爹爹打的还没能下床。”
“不光爹爹罚了他,我回来之后也狠狠责罚了他。”
“大人有大量,你别与他一般见识了吧。”
苏辙听他这话说的是愈发来气,好像若自己继续生气,就有些不容人的意思:“大表哥这话说的没错。”
说着,他话锋一转,就道:“可惜我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孩,根本不是大人,所以也就没有大量。”
一时间,就连圆滑如程之才面上都有些挂不住。
苏老太爷更是第一次见到苏辙这般模样,不免轻声道:“八郎!”
苏辙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坐在那里喝姜茶,不吃程之才送来的点心,也不搭理程之才。
程之才心中不快。
大年初一他还专程登门与苏洵、程氏赔个不是,程氏直说这事儿与他无关,要他莫要往心里去。
怎么到了这小崽子这儿,就不管用了?
他早知道苏家有两个聪明过人的表弟,比起苏轼来,他更厌弃尚不到四岁的苏辙。
昨日赈灾施粥一事,苏辙在难民中声名鹊起,他这才意识到这小表弟心机何等深沉,日后入朝为官,学问倒是其次,名声则重要许多,没想到这小表弟年纪小小就能想的这么长远。
所以才有今日程之才又是带人送姜汤,又是亲自施粥。
若苏辙知晓他这心思,定要狠狠啐他一口。
哼。
一个人人心是脏的。
看什么都是脏的。
苏辙懒得再看到程之才,索性站起身道:“翁翁,我出去给百姓施粥了。”
谁知他刚走出草棚,又有一个身影急匆匆跑了过来。
今日黄九不在他身边,吓得他连连后退几步。
只是他定睛一看,却见着眼前之人是昨日那孩子。
这孩子头上还带着伤,不知道从哪儿寻了块破布缠着,他一张脸上也是脏兮兮的,比破布干净不到哪儿去。
苏辙这才笑道:“原来是你啊……”
这小孩又是跪下,哐哐冲他直磕头,哽咽道:“八少爷,多谢您!”
“昨日您走后没多久就有大夫来给我哥哥看病了,不光给我们送来了药材,还送来了两床褥子和干粮,我哥哥喝了药,今一早病情就有些好转。”
“我知道这人定是您安排过来的,谢谢您。”
他话音还没落下,便又连连给苏辙磕头起来,嘴里连连道谢。
苏辙原打算帮着给孩子们盛粥的,但今日程家粥棚的粥又浓又稠不说,还量大管饱,更有姜汤和,所以苏家粥棚就无多少人光顾。
苏辙索性与这小孩说起闲话来:“好啦,你别磕头了,你额头本就伤了,可别你哥哥的病好了,你额头的伤又严重了。”
“我与你一样,也有哥哥,若是我哥哥病了,我也会与你一样着急。”
说着,你更是道:“你瞧着倒是挺机灵的,你叫什么名字?”
这小孩是个胆子大的,更是个多话的,接过苏辙递给他的包子就啃了起来:“多谢八少爷,我叫雨来。”
北宋寻常孩子的名字贱,大多叫铁柱之流。
纵然苏辙实在没办法将这样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与眼前小孩联系起来,却还是称赞道:“你名字还挺好听的,可有什么讲究?”
得了夸,雨来是愈发高兴,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大家听到我这名字,都问我出生时是不是下雨。”
“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出生时是大日头,可没下雨。”
“我爹给我取这么个
名字是因为我上头四个哥哥分别叫大鸭,二鸭,三鸭,四鸭,还有两个姐姐,大姐叫元鹅,二姐叫季鹅……”
说到这里,他面上这才浮现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来:“我爹怕他们都旱死了,所以给我取名叫‘雨来’,这样鸭也好,鹅也好,有雨都能活……”
苏辙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这次生病的是你哪个哥哥?为何只有你一人替他想办法?”
雨来啃包子的手微微顿了一顿,声音也低了下来:“这次生病的是我的四哥四鸭,我剩下的哥哥姐姐们,病的病死了,饿的饿死了。”
“还有我爹和我娘,在来眉州的路上,将最后一点粮食留给了我和我二哥,也饿死了!”
说完,他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