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临近秋日的鄱阳湖面上,泛着淋淋波光。湖水被天空映得碧蓝,不远处,有几座高低不同的青山,乍一看去,宛如那遗落在碧绿景布中的蓝珠子。
纪晓芙一瞬心悸,竟感觉到有些似曾相识,不禁轻轻一叹。
“晓芙,想家了吧?”杨逍侧目看去,浅笑道。
纪晓芙目光平视,神色黯然:“你知道?”
“傻丫头。”杨逍说着,抬起一臂指向远方:“忧儿乖,你看那里,像不像我们的家?”
纪晓芙笑着噘嘴道:“忧儿这么小,他哪里分的出这里是不是我们的家。”
“晓芙。”杨逍垂眸,牵起了纪晓芙的手:“我们回家吧,今晚就走。”
“今晚?”
正欲再问,就听得马蹄浅踏之声传来。杨逍与纪晓芙闻声望去,一骑着棕色马匹的粗犷身影逐渐清晰。
“朱老四?”纪晓芙一愣。
“吁……”逼停了马匹,朱老四甩开缰绳,从容地翻身下了马,定定站立在杨逍与纪晓芙面前。
见朱老四似是有话要说,纪晓芙接过了杨逍怀中的孩子:“你们要谈事情,我先带忧儿回去了。”
正要离开,却被杨逍一把揽住了手臂:“不必,没什么要紧事,你与孩子在这里等我就好。”
朱老四先是一呆,而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哦,杨夫人,确实没什么要紧事,我只与杨……”朱老四意味不明地看看杨逍后,顿了一顿,道:“我只与杨左使简单讲两句。”
杨逍垂首,复又抬眸,眯了眯眼:“你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早。”
朱老四勉力地挑了挑嘴角:“什么事都瞒不过杨左使你。”
杨逍慢慢地背转了身去,不发一语。
朱老四倾身上前:“杨左使执掌明教多年,对五行旗阵法了解甚深,周身又有天地风雷四门庇护,范遥将这第三十六代教主之位交于你,确实是顺应天意之举,我手中这区区兵权,又怎可与杨左使的部下相媲美呢。”话语中,竟是掺了几分不明了的讽意。
“哼。”杨逍冷冷一笑,却并未看他:“残烛之年,杨某怕是无福消受,朱香主客气了。”
“杨左使。”朱老四忽然正了神色:“当日,我们四人结拜,我排行老四。此次大胜陈友谅,我亦看到了杨左使对明教一直不变的衷心。只要你愿意,我们四人愿尊称杨左使一句大哥,我自愿退为老五,我们一同一统疆土,一起去这武林的最顶端看一看,怎么样?”诚恳中带了些许玩味,玩味中又掺了些许诚恳。
杨逍负手看天,阖了阖眼,半晌,悠悠吐出几个字:“这江湖我来过,不想再涉足了。”
朱老四站定,停滞半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杨左使可是另有他愿?”
杨逍终于正了身子,与朱老四面对面,眼底带着些许漫不经心:“有。”
“杨左使尽可道来。”
杨逍抬眸,淡声道:“他日,待你等振旅而归,放明教众兄弟一条生路,让他们逍遥于这人世间便好。”
朱老四一惊,而后冷冷道:“杨左使拒当这教主,就是为了换得这样的条件?”
“不是条件,”杨逍面不改色,道:“是商贾。”
就见朱老四神色怅然,而后桀然一笑:“我若是不答应呢?”
似是感知到了朱老四的反问,杨逍仍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那就只怪我杨逍瞎了眼,看错了人。”
“好。”朱老四沉静地应了:“那就请杨左使记住,从此,江湖就是天下,而天下,再无明教。”
此时的杨逍已是心境坦然,无惧无畏:“绝不食言。只愿你们能够许这一方百姓永世的富贵安乐。”说着,小挪半步,侧身揽住了身旁的纪晓芙:“我们也回家了,走。”一直在一旁观望的纪晓芙亦是一副泰然自若之模样,见谈话已毕,向着杨逍点了点头。她不图宏志,也无过多夙愿,其实她的祈盼也不过一直是杨逍所说:回家。
与朱老四擦肩而过之时,杨逍停住了。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在了朱老四面前:“我等谨遵阳教主教令,绝不称王做帝,待大业暨成后退为平民,亘古不变,但我杨某想要这天下人记住,明教群雄,来过。”说着,揽着纪晓芙悠悠而去。
待杨逍与纪晓芙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朱老四才回过神一般,微颤着双手捧起了那个本子,那本子里的一句句、一行行宛如行云流水,字字句句挥洒纵横,那本子的封皮上,是七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明教流传中土记。
“朱将军,真就这样放他走了?”邓愈已从一颗大树后悄然钻出。
朱老四轻轻叹息,冷眼道:“跟着他。”
“是。”邓愈领了令,就要离去。
“等等。”朱老四忽而又唤住了邓愈,摊掌将那本书甩在了邓愈怀中,厉色道:“这本子,烧了也好,撕了也罢,处理掉它。”
邓愈接过那本书,面色微漾,却还是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是。”
……
忧儿在纪晓芙怀里睡着了,睡的香甜。
“晓芙,我来抱吧。”杨逍说着,接过纪晓芙怀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