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海广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MU5115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乘机手续……”
飞机起飞,酷暑的热浪被机身隔绝在外,座位上,阵阵寒意好似藤蔓爬上魏莹的身体。
她盖上手中的外套,套上眼罩,准备弥补一下昨天辗转反侧失去的睡眠,但神经就像自动按下了警报,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个城市的阴寒。
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回来,现在自己终于蓄足勇气放手一搏。
已经过去十年了,这一次她会亲口告诉程迦、李迪、吴清尘,自己回来了。
她要将那年夏天的自己从那无尽的深渊解救出来,这十年中,她一次次撕开自己的伤疤,任凭回忆鲜血淋漓。
她放下京海的一切,回到海广,她会千千万万次救自己于水火。
海广是她的终点站。
飞机降落,魏莹随着人流走出机场。
阳光照在身上热得有些发烫。
眼前的海广一如既往,建筑泛着凌厉的寒光,一如既往的冷漠,好似上世纪森严的等级制度。
魏莹坐上提前约好的出租车,径直来到海广大学附近自己租好的公寓。
房东是一对退休教师,被儿子接到身边去享受天伦之乐,就在一周前刚出发,急着出租,自己刚好赶上。
房子在四楼,不大,二室一厅,但对魏莹来说却是绰绰有余。
进去后,魏莹一眼便看到了那盆绿萝,被毒辣的太阳照得发蔫。
整套公寓呈现木质调,坐北朝南,一上午的热气扑面而来。
打开空调,魏莹立马走进卫生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水珠顺着脸颊向下延伸着,顺着脖颈,水珠越滚越小,划向朦胧的未来。
浑身的疲惫早已让魏莹的饱满的嘴唇失去了颜色,显得苍白无力。
打开行李,开始整理,直到天色将晚,才堪堪整理完毕,洗完澡刚出来,手机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
“收拾的怎么样了?”
是曲暮,经过这么多年,自己身边只有这一个朋友。
她不知道自己回来的目的,只是以为自己打算放下一切,开始新生活。
但只有魏莹知道,十年前的记忆是多么纠缠不休,从天而降的臭水,黑暗中的尾随,她夜夜噩梦,惊醒后满头是汗,拼命大口呼吸,双手好像怎么也无法从那年夏天的潮热中抽出。
“刚收拾好。”魏莹拼命找回正常的声音。
“出来吃饭吧,给你接风。”
“不了吧,刚收拾好有些累。”
“啊,别嘛,人家都给你找好了餐厅啦。”
“啊,对不起。”魏莹总是很快道歉。
“逗你呐,快开门,给你带了饭。”
魏莹来不及思考,立马打开了房门,曲暮大包小包地站在门口。
进来后,曲暮将手中的东西往餐桌上一扔,马不停蹄地开始参观起了这套小家,一切都那么整整齐齐。
“无趣,真是无趣。”魏莹自然,也早已习以为常。
“知道你爱吃凉的,买了点冰淇淋你记得扔冰箱。姐,帅吧。”
“嗯嗯。”魏莹也连忙送去肯定。
“真的决定回来了吗?你高中的事……”
“都放下了,是真的。”魏莹连忙证明。
“那就好,你这张漂亮的小脸就得多笑笑啊!”曲暮没有多问。
说着曲暮的双手就揉上了魏莹的脸,两人嬉笑打闹,魏莹也拼命将心中的那份阴暗的仇恨暂时赶出,但结果怎样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两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饭,魏莹送走了曲暮,房间回归了孤独。
习惯性的失眠,让魏莹开始思考着自己的第一步是否可靠。
对没错,第一步的目标是程迦。
他是高中时教导主任冯艳的儿子。
高一时,她鼓足勇气,将三人的恶行告知冯艳,期望能得到老师的帮助。
魏莹把她当作这无边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海难中的一根浮木。
但接下来的发展却让魏莹心灰意冷。
当天,魏莹找准机会趁三人集体逃课时,鼓足勇气敲开了教务处办公室的门,她小心翼翼的拉起被长袖长裤遮盖的四肢,展示自己内心真正的恐惧。
冯艳开始也是义愤填膺火冒三丈,恨不得立马将施暴者揪出来就地正法。
魏莹现在还记得,当时她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就要摆脱了,她以为自己仍是幸运的,遇到了可以保护自己的老师。
可当听到三人的姓名时,冯艳的脸色明显变得古怪。
魏莹立马就明白了。她知道自己又迈错了一步,明白自己又向深渊前进了一步。
她怎么可能不保护自己的孩子呢?
第二天,冯艳才将三人叫来,询问事情,自然得到了三人的否定回答。
不由分说便草草了结。
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魏莹永远都忘不了三人眼中的得意,忘不了冯艳那句:“老师也没办法”,还有那顿随之而来的更过分的羞辱。
从那之后,魏莹明白了自己面对那三人时的渺小,知道了程迦与老师的那层关系,知道了自己的不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