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要比东京更冷一点,某种意义上今天应该算是我的第一次死亡与新生,我应该极其亢奋兴奋得睡不着觉才对。但可能是因为我坐在温暖的车里,身边是让我安心的气息,事实上我一上车就睡着了。
广津柳浪安静开车,甚尔沉默地坐着。等到了广津家把镜在卧室里安置好,广津柳浪和甚尔默契地走到外间对峙起来。
大概也不算是对峙,应该说是甚尔单方面对广津柳浪进行审问。
“第一次见镜是什么时候?“
“1987年,镜小姐十岁。“
“去做什么?“
“接到了刺杀禅院家容器的委托。“
“你没动手?“
“动手了,但我失败了。“
“为什么?“甚尔疑惑道,镜十岁的时候应该不难杀吧?广津柳浪既然能闯进结界混进镜的院子那应该不会失手才对。
广津柳浪沉默,伸手掏出一支烟点燃:“镜小姐十岁的时候制作结界就很得心应手了,至少当时二十岁的我不应该能闯进去。但我当时年轻气盛沾沾自喜,摸进院子的时候看见几具尸体倒在地上,里面已经有两拨人打起来了,我自然而然的以为是镜小姐的护卫和暗杀者在打。我无法进门,于是也和他们打起来了。”
甚尔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你是说……?”
广津柳浪点点头道:“禅……甚尔君,镜小姐真的很聪明,结界的口子是她自己打开的,暗杀者都是她放进来的,地上死去的那几具尸体才是她的护卫。我渔翁得利,成了最终的胜利者,然后我走进镜小姐的屋子……”他哽了一下,深深吸了口烟,再开口时声音还有些颤抖,“我知道我要杀一个小女孩,但我没想过她几乎手无缚鸡之力,我进去的时候她穿了一件杏色和服,胸前地上都是血迹,她就赤脚踩在自己的血泊里。她就站在那,拿了一把小弓,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箭身上刻着符文,我当时还以为那些血迹都是别人的,我甚至对她如临大敌。但她太虚弱了,箭刚射出来她就吐了口血,那支箭都没碰到我。”
但那支箭好像一下把我刺穿了。广津柳浪想,现在回忆起来依旧感到浑身发冷,他分明看到女孩倒下前嘴里轻轻对他说着:快跑。
那是一场……秀。
女孩和他们这些暗杀者都是台上的演员,禅院家是导演,外面的那些视线是观众。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表演,禅院向世人展示容器的表演。
广津柳浪一下热血上头,他压低声音问道:“小姐,下次见?”
小姑娘眯眼笑了一下,指了指地上的箭。
于是广津柳浪揣着箭离开了禅院家。
他把那支箭拿出来递到甚尔面前:“这就是那支箭,你姐姐在上面刻了传音的符文。”
甚尔双眼赤红地看着那支箭,他突然浑身震颤急速地喘息起来。
“甚尔君!”广津柳浪紧紧抱着眼前的孩子,甚尔表现得太过成熟让他一时忘记了这还是个过两天才过九岁生日的孩子,“没事,镜没事,你姐姐现在好好的,在睡觉呢,”他把甚尔抱起来,开了卧室一道门缝给他看看在床上安睡的少女,“别害怕,她现在好好的。”
过了好一会儿甚尔才冷静下来。
“抱歉。谢谢。”
广津柳浪摇摇头,“我才该谢谢她。”
今夜注定只有镜睡得着。
我一大早起床,家里多了两个盯着大黑眼圈的男人。
我狐疑地看着他们俩:“我说,你们不会昨晚趁我睡觉的时候出去打架了吧?”
俩人都没说话。
嘿,怪了,干嘛啊,怎么都成哑巴了。
我就看甚尔这小孩一言不发的起立,从厨房给我端出一大碗黑乎乎的糊糊。
?
“什么意思?”不是干嘛啊,有点恐怖欸,“你俩说句话啊。”
“补血。”甚尔言简意赅。
嗯。
“你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俩人快速摇头。
哦,那就是有事。算了,不说就不说吧。无所谓,我会出手!因为我有事要说。
“广津先生的工作怎么样了?”
“过几天就去港口黑手党报道。”
甚尔突然蹦出来插嘴:“我也想去港口黑手党。”
我对此表示拒绝:“你在做梦,你给我去上学。”他一脸想反驳我的样子,但我不会给他机会的,小孩子就该给我去上学啊!“你必须去上学,我没上过学是因为我没有机会,你有机会过正常的人生就给我好好过,只有你去上了学你的人生才会有除了打打杀杀之外的其他选择!”
他一脸不服,啊,这也正常,毕竟从小在禅院家长大的人是不可能有到了年龄应该去上学这个思维模式的。御三家内部紧紧团在一起的形态靠的就是独立的一套常识啊。
“甚尔,我答应你可以和广津先生学习体术和作战经验,但是你要去上学,不上学小心你以后讨不到媳妇啊!”
“啧,行吧。”甚尔的态度缓和下来。
愿意去学校就好,不然从御三家出来的孩子突然到了正常社会万一干出点什么事情被抓走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