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强光逐渐平息,徐英仍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垂头伫立。
奇怪,他琢磨着今晚发生的事情,隐约间察觉到白鸢楼对那几个人的态度。
不像是赶尽杀绝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招揽的意思。
想到这,他猛地咬紧后牙,忽感大事不妙。
按理说这园区的事情归属孔瞎子管,可今日却来了个只见过一面的金雀。
他抬头捏了捏眉心,若是让那几个人知道,我故意坏了他们的好事,嘶……那就糟了。
榕城,在某一座商城里,隐藏着鬣狗的据点。
此刻汪阳正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眼神不断闪烁,似乎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汪队长的话,”眼前的人伸手端起杯子,“我大致明白了。”
汪阳脸上还撑着体面的笑,殷勤地将杯子放到此人的螯夹上。
“邓先生深明大义,定不会抛下我们鬣狗的。”
先生?他在心中直泛恶心,眼前的东西连人都算不上,竟还要让尊称他为先生。
“哈哈哈!”邓老怪发出一连串怪诞的笑声,“我就喜欢你这样识时务的!”
面上不动声色,汪阳直视那双由几百个密密麻麻的小眼组成的复眼,控制着自己脸颊上的肌肉走向,平淡地开口,“我期待能和水底人间共同努力,给榕城一个更好的未来。”
“未来?”邓老怪将这字眼在布满倒刺的舌尖滚动一下,满脸的褶子笑成一团,“好呀好呀!”
又闲聊了几句,邓老怪作势要起身,“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去咯。”
汪阳连忙跟着站起身,小跑去把门打开。
“嗯……”邓老怪颇为赞许地哼了哼,迈着自己的六条腿走了。
甬长的走廊里,坚硬的虫壳和地板的敲击声回荡得很远。
守在外面的几个人倏地一惊,连忙摆出副忙碌的样子。
直到那个怪物般的影子渐行渐远,众人才长呼一口气。
其中有人软了腿,瘫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埋怨道,“招惹谁不好,偏要找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嘘!你不要命啦?”有人低声提醒,心惊胆战地四处张望。
正人心惶惶的时候,一道声音从甬道深处传来。
“林庭远,进来。”
被叫到名字,林庭远也不慌,甚至还有闲心拍拍一旁的人,“没事。”
看着黄色脑袋被逐渐吞没在黑暗里,王以安沉默片刻,又接着忙自己的事情。
自从汪队长把上层的其他人明里暗里地赶走,这鬣狗就不复从前了。
如果说之前的鬣狗是伤人伤己的一把利刃,那现在的鬣狗就是又钝又脆的陶瓷刀。
林庭远到现在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汪队长会变得如此奇怪,不惜掏空半个鬣狗,也要向水底人间投诚。
刚站定在门口,他举起手就要敲门,厚重的石门却自己打开了。
汪阳一脸颓废地陷坐在沙发里。
似乎刚刚那一场对话让他耗费了许多精力,此时正闭目调息。
“队长……”林庭远叫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安静地立在一旁。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庭远沉默地数到四位数时,汪阳睁开了眼。
他目光落在桌上的一个布满印花的卡纸上,“看看吧。”
林庭远一眼扫完,顿时皱起了眉毛,“这……”
水底人间向来不屑榕城除白鸢楼以外的任何组织,现在居然广发邀请,实在是蹊跷。
“你也觉得不对劲吧。”汪阳懒懒地掀开眼皮,望向天花板。
“可是啊,”他眼底划过一丝颓然的自嘲,“就算是鸿门宴,也非去不可啊。”
半夜,生活区的最高层,一个小男孩揉着眼睛下了床。
他先是上了厕所,在回去的路上经过妈妈的房间,发现房门打开着,“呼呼”的冷风将未关紧的窗户撞得直响。
“妈妈?”他有些害怕,但还是推门进去。
一个黑影坐在床边,黑夜笼罩住他的容貌,王以良以为是自己的妈妈,开心地扑了上去。
却没想到揽抱住的躯体冰冷刺骨,他不知想起什么,两条腿筛糠似的抖起来。
有什么东西刺挠着他的手臂,他“哇“地一声跌坐在地。
再抬眼时,床边的黑影早已去无踪,只剩下被压塌的一边床垫。
王以良吓得屁滚尿流,哭着跑出妈妈的房间。
还未出去,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季蔚瑛把哭泣颤抖的小儿子抱紧,一下一下地安抚着,“别怕,怎么了?”
熟悉的气息极大地抚慰了小男孩,他抽搭着回答,“有人,有人偷东西。”
周身的气息顿时严肃起来,季蔚瑛将孩子抱起,警惕地查看起房间。
里里外外把所有藏人的地方都看过一遍,季蔚瑛心疼地捧起孩子的脸,轻声询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王以良低着头,不停地挠着自己的手臂,似乎上边沾了什么脏东西。
把他手臂抬起一看,除了被挠出来的红痕,季蔚瑛什么也没发现。
把小儿子哄好,她掖了掖被角,目光落在敞开的窗户上。没有撬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