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在路上聊了些关于小时候的事,没一会儿的功夫,停稳车,一并回了家。
沈怀若上楼换衣服。
沈之凛就站在灵台前,独自默了好久,他在心里道了无数个歉。
只对老头子。
前段时间,沈老头子入院。
其实是被沈之凛气的。
他找到老头子,把陈年往事拿出来讲了一摞,害得老头子心脏病突发,最终无能为力地离开。
他没把这事告诉沈怀若,也瞒得很好,后半辈子几乎没人提及此事。
杨妈:“你是……先生?”
沈之凛回神,转身,频频点头:“杨妈,好久不见,你也老了。”
杨妈叹了口气,也笑:“是啊,这一旦上了年岁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您饿不饿,要不我去做些吃的?”
是有点饿了。
沈之凛应了声:“好好,好久没尝到你的手艺了,给怀若也备一份。”
杨妈:“诶诶,好。”
沈怀若下来时,沈之凛和杨妈在厨房聊得正欢,他没过去打断他们。
就远远地站着。
只觉得这个家总算有点些生气。
就是还差一个女人。
想到向穗,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垂下,再提不起与父亲重逢时的神气。
沈之凛体领他低气压的情绪,忽而问:“那个姑娘呢?”
沈怀若没回答。
杨妈却说:“昨儿个右右少爷把向小姐带回来休息了一夜,今早就送回去了。”
“过夜?他们已经到这地步了?”
“爸。”沈怀若扯笑,走了过去,坐下,“我们没。”
沈之凛:“哎呀,有就有咯,爸是过来人,你小子还不好意思承认?”
沈怀若:“真没,没在一起,没结婚,暂时不会发生的。”
沈之凛不解:“还没追上?”
还?
沈怀若拿筷子的手一顿。
爸怎么会清楚?
见他愣神。
沈之凛直接说:“我在伦敦,遇到过那个丫头,她捡到我的钱包,我请她吃了一串糖葫芦,还看了你们的合照,所以爸才对你的事了如指掌。”他拍了拍沈怀若的手背。
其实不然。
这么多年,他都有留意沈怀若的动向,当向穗提及沈怀若时,他没有半点惊讶。
他早就知道沈怀若喜欢向穗,但碍于秦琴的阻拦一直没在一起。
故而才有那句,相爱可抵万难。
沈之凛以为向穗会把这事告诉沈怀若,岂料那丫头一直憋着没提。
可能她忘了?
沈怀若木讷地拿起筷子,似笑非笑地说:“我会继续努力的。”
他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很轻,却很急。
“爸,这次回来,你还走么?”他问的没底,也不强求。
沈之凛吃了口面,缓缓说:“不走了,留下来,陪你。”
“真的?”沈怀若惊得放下筷子,重复问,“您真的不会再走了?”
“嗯不走了。”沈之凛笑得开怀,“吃吧,快凉了。”
“好。”
—
向穗在看守所过了个夜。
听警察说,有个男人送来一个相机,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她理应很激动才对。
可她满脑子全是沈怀若下跪的画面,眼泪擦了干,干了又淌,几乎快要干涸。
就这样傻坐了一夜。
她想,出去的第一件事,要让曾女士给她和沈怀若道歉。
必须跪下道歉。
否则难解她对沈怀若的心疼。
她这人一向不记仇。
秦阿姨曾那样对她恶言相待,她都无动于衷地不记仇。
但这一次,因为沈怀若的下跪,她第一次有了记仇的念头。
而这个仇,就算报了,她也会记一辈子的程度。
“有人来接你了。”
向穗抱着双臂走出去。
隔着一道走廊。
她一眼便看到了沈怀若。
第二眼才注意到他一侧的向先生。
沈怀若张开双臂,风衣微敞,脸上挂一抹浅笑,迎她的怀抱。
向穗走得很慢,头低着,像个犯错的小孩没了自信。
他笑容骤失。
很快意识到这一现象的不对劲。
向齐也问:“穗穗这是咋了?”
问沈怀若。
仅两个人可听清。
沈怀若只摇头。
等向穗走近他,他抬起一只手臂,去碰她不施粉黛却苍白的脸颊。
她躲闪的动作也令他没了自信。
向穗一言不发地走出公安局。
沈怀若就跟着。
走到马路口,向穗伸手去拦出租车,一辆两辆地略她而去。
她无措地蹲在马路上。
而后叹了口气。
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沈怀若让向齐先离开。
他一个人跟着失神的向穗。
好几次向穗险些走到马路中央,他直接拦腰将她拉入怀里,却反被她一掌推开。
也不记得走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