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悠垂下双眸。
那双眼睛清冷而坚定，好像在说着——
我回来了。
原来他现在长这样了。
再仔细琢磨两眼，越悠打了个冷颤。
这人的眼睛怎么像盯着她看似的？
不欲多想，越悠摇了摇头，把资料卷起。
她看到选手开始进场准备，无来由地有点心慌。
走着走着路线还偏航了，躲到了大圆柱子后面。
矫健的运动员鱼贯走来，却又不知道为何折返，跟越悠打了个照面。
秦王绕柱失败，被逮个正着。
越悠被迫营业，一下子收获了三张热情的笑脸。
邵一杨、蒙源其实都是老熟人了，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比赛都能时不时在现场见到他们，有时候越悠在网上解说的时候，也会盯着他们的赛事来进行直播。
两个熟人之间还冒出一个陌生面孔，在两人中间上蹿下跳。
“这就是小幽老师？哇塞，真的跟你说的一样诶！”
郑擎攀着邵一杨的肩膀，眼睛一闪一闪地，脸颊旁还有两个深深的小梨涡。
“小幽老师，我是师大的郑擎，我一定会打败这家伙进入决赛，到时候你可要多帮我说两句好话呀！”
越悠失笑，不偏袒任何一方，十足一个端水大师的模样：
“比赛第二，友谊第一，你们都要加油，快去热身吧！”
看着三个人分开进场馆了，越悠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她盯着入口，仿佛要把那门框都烫出一个洞来。
工作人员在喊她，越悠匆匆走进了2号演播厅，进行了第一场赛事的解说。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下午好，现在为您直播的是羽神杯高校邀请赛，我是今天的解说员小幽。马上要进行的是下半区的半决赛，由清大的邵一杨，对战师大的郑擎。”
越悠调整着麦克风的位置，开始进入状态。
*
“目前总比分已经去到了二比一，如果郑擎拿下赛点，他将会赢下这次比赛进入决赛。”
场面十分胶着，越悠也不敢懈怠，语速飞快地分析着。
“邵一杨放了一个后场球，郑擎回击，转向力度都控制得非常好。邵一杨没有选择扣杀，那这次机会没有抓住啊，胜利的天平来到郑擎这边，郑擎是不会跟邵一杨对拉的，他选择了扣球，再接，再扣，非常漂亮的一个绝杀！”
“让我们来恭喜师大的郑擎，拿到了决赛的入场券！”
直播信号中断，切进广告，导播比了个OK的手势。
越悠这才敢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毕竟还是很久没有进行现场解说，一场比赛下来，越悠已经略显疲态。
她谢过了导播和摄影师，走向洗手间。
大脑高速运转后有些懈怠，越悠整理仪容，手一滑把口红撅断在了洗手台。
赛场的工作人员也走了进来。
“小幽老师，等下1号场结束之后有一个小聚餐，在华清酒家，你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去吧！”
越悠拿着纸巾擦拭着被口红蹭了一通的洗手池，一边问道：“大概几点开始？我看看来不来得及？”
“七点左右吧，”小妹妹眯着眼睛对她笑：“今天的主办方，运动员和很多工作人员都会去的，可热闹了！”
运动员也去？
那她可就不兴去了。
越悠扯出一个官方笑脸：“突然想起来我等下还有事情，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走廊里渐渐嘈杂起来，貌似是1号场的比赛结束了。
越悠突然神经紧绷，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结束擦拭。
此地不宜久留，她迅速跟工作人员告别后，快步离开。
步子越迈越大，她恨不得脚下长个风火轮能飞起来。
一路僵笑，她兜兜转转出了场馆的门，扬手截停出租车。
太慢了，太慢了。
出租车准确地停在她面前，她穿着高跟鞋，艰难地跨上后座。
车窗半开，她的手指把着车门，准备关紧。
下午五点的太阳，斜照在马路上，越悠脸上有一半的阳光，还有另一半被遮挡的阴影。
车窗外站着一个男人。
他似乎还在微微喘着气，昭示着刚刚经过激烈运动，还没缓过来。
身形颀长，略微弯着腰，影子拓在玻璃上，进而笼罩着她。
明明是阳光的下午，越悠却感觉到一股微凉。
她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男人抿着嘴，又稍有松动，似乎想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路边。
春天的风也不敢呼啸，就这么丝丝缕缕地从两人中间穿过，带着一片细细碎碎的树影，夹杂着似有若无的青草芳香，一如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
直到越悠松开被牙齿咬得泛白的嘴唇，强装镇定地出声。
“师傅，我去师大，麻烦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