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丞相的这一句话只把包拯听得胆战心惊:“相爷,这是何意?!”
“唉...”王芑闭目苦笑,一时难言,其面目皓白须发一时间似都染上灰意,躯体枯朽,摇摇欲坠。
包拯见状赶忙快步上前把王芑扶住:“相爷,切莫激动,坐下细说。”
王芑点头,步伐略显蹒跚,缓缓入座,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包大人呐,半日前朝廷突然下旨,责备老夫举荐失明,理应在株连之列,但念老夫年迈,为国奉劳,故特免罪,赐告老回乡归隐。”
“相爷举荐何人?为何有株连之罪?”
包拯一时难以接受,毕竟本朝有“刑不上大夫”之礼。
“包大人该还记得松江府知州段得权吧,他升此职正是老夫举荐。”
包拯更是听不明白:“段知府不是被歹人谋害身亡了么?他怎么会有罪责牵连相爷?”
“是啊!他是死了,但是...”王芑说到此痛恨非常,两手捶腿不止:“但是朝廷查出他竟是‘重光会’之属啊!”
“什么?!”包拯只觉冷汗从背后肋下汩汩涌出:“我朝廷一方大员竟是反贼成员?”
这件事可是非比寻常!如今曝光知晓的松江府知州乃是一地之长,那还有暂时未明的呢?这其中是否会有重臣诸侯,更甚者,以及边关将帅.....
或许朝廷早已在不觉间被渗透,内外都暗藏着反贼的人!
“这件事,圣上可知?”包拯急问,内中紧急让他心焚。
“罢免老夫的旨意正是来自泰山的圣旨。”王芑说完了这句话,整个人都脱了力,依靠在椅背上。
......
包拯亲送王芑出了开封府大门。
王芑此次过府,名为拜访,实为告别,襄阳王令其明日一早就得离京,不准耽搁。
清晨,曦光未彻,包拯与公孙策早早就在城门口等候。
寒风瑟瑟,送行的不过五六人。
王芑自知身怀罪孽,不愿波及同僚,只一身便服出了轿门,朝送行的人深深行了一礼,但未曾说下一句言语。
包拯望着王芑转身回轿,体态佝偻,想到同朝为臣多年,受其帮助良多,是其在朝廷里为数不多的近友。
此时一别,恐再无相见之时。
轿起,无声。
包拯目送。
远方寒雾遮掩,空中雁过,只听得几声悲鸣,忽起秋风一阵,无边木叶萧瑟作响。
“天...凉了...”
包拯紧了紧衣口,眸中恍惚,喃喃道。
王芑老臣相此次被罢官回乡,虽令人唏嘘,但已是深受皇恩浩荡。
在皇权统治下,不是谁都能与反贼牵连还可以保存下性命。
不论是否参与,不论知不知情,只要涉及谋反大罪,则必然见弃,再无翻身之日。
握权之人必怕反权,历朝历代未出过此轮回。
王芑幸于老迈归隐,朝廷却不曾停止风波。
通过段得权无头尸背后的《虞美人》诗词,朝廷总算找到了“重光会”成员身份的一个线索,随即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开始搜查。
包拯对此事起先并不反对。
他知道“重光会”绝不会是只以这一种方式表明身份,他想到了之前展昭所带回李月儿墓中的《熙陵幸小周后图》,图上就有《虞美人》的题词,这或许也是一种证明组织成员的方式.....
陈留县王家庄李月儿可以说是“重光会”组织进入开封府视线的开端,接着便是青州镇海军前统帅牛文思都指挥使死后被人在背部伪造《虞美人》词阙纹身.....倘若如此说来,李月儿代表着乡间平民,那么牛文思案牵扯的便是军队武将,而现在暴露的段得权案涉及的无疑便是朝廷文官。
平民、武将、文官....这个“重光会”在大宋恐怕已经根盘交错,深为大患!
细想及此,包拯不得不为“重光会”的暗中谋划布局手段而震惊。
如此根深隐秘,现如今的朝廷能否解决这场暗中危机?
襄阳王的雷霆手段又是否会失控危险?
包拯隐隐有预感,这场波及大宋全国的清洗恐怕又会是一场劫难。
果然,随着查出的人数不断增加,其中达官贵人更是触目惊心,朝廷与军队很多实际当权者都牵涉其中。
这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朝廷民间混乱更是频繁.....
深院重门,密道暗阁。
阁内灼一火盆,光焰摇曳,有一方案桌,分坐两人。
桌角处是文房四宝,两人手中笔墨不辍。
“找到盟单了吗?”
“还没有,重光会隐藏的太深了。”
“该死的段得权!”
“要是盟单泄露,我们....”
“都怪本王当初不听你言,偏误信这姓段小人,未把这重物放在冲霄楼......”
“王爷,属下有一计......”
盆中火焰不断吞噬丢进去的纸张秘笺,愈发旺盛.....
开封府衙。
包拯刚审完一件公案,正在书房歇息饮茶。
“大人!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