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无朝的声音和着浓重的血腥味还凝滞在秦暮的耳边，他只说了一个字：“逃。”
金乌那本已敛去光芒的羽毛突然溅射出灼热的光，不，并不是光，而是凝成实体的射线，这回它们不会再笨到用喙来攻击，而是用射线干脆利落地朝漆无朝轰去。
秦暮的脑海一片空白，她想让漆无朝赶紧闪躲，可是千钧一发，本该歇斯底里的呐喊根本来不及发出，就那么卡在喉咙里。无能为力的焦急和恐惧，像是一股被封在她身体里的巨大力量，震荡着，要冲破她。
她想替他挡住这些攻击！她要这些金乌全部毁灭！
射线就要触到漆无朝的一刻，空气微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那些看起来锐不可当的射线，全数弹开。漆无朝很确定，他的四周在那一瞬间出现了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着的空气墙。下一秒，破空之声骤起，一颗高速旋转的小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朝金乌的要害射去。
“噗噗噗”
三只金乌连着被打穿，顷刻间，三团火焰般的齑粉转眼随风而散，芒阵内只剩下一只金乌。
秦暮怔住了，反应过来时，首先往顾之煦所在的芒阵望去，那边的两人也正处于下风，无暇顾及这边。如果说上次在斗法台她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无意识地救了舒城，眼前的一切则正好给了她答案。刚才刹那间，她好像突然和万物产生了奇妙的联系，一草一木，一花一石，甚至空气，都与她密切相连。她不过动个念头，它们就全按照她设定的轨迹行动，其灵敏程度超出了秦暮自己的想象。
领头的金乌被刚才的一幕震慑住了，久久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秦暮趁着空档冲到漆无朝的身边，先替他止住血。漆无朝的周围是一片诡异的红色，从他伤口冒出的血迅速在地上蔓延，所过之处一串串符文逐渐显现。围着他们的金色芒线开始变得黯淡，这是阵法出现裂痕的征兆，原本困住他们的屏障开始出现一条越来越大的缝隙。
秦暮这时才明白漆无朝刚才在进行一场怎样的豪赌，他在用自己的牺牲，赌她成功的逃离。他在破阵！自太虚造境以来，千百弟子进去过金乌芒阵这一关卡，有人拼死力争，有人放弃求死，从来没有人想到过要破阵，他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原来还可以这样，不必死磕到底，也不必放弃自己，生与死之间，是可以有第三个选择的，但是破坏这里的规矩，代价就是几乎流干的鲜血。
漆无朝把逃离的希望留给了她，甚至为了拖延金乌，争取破阵的时间，他竟然甘愿用破败之躯硬抗三只金乌的攻击。即便不会真的死掉，在太虚境里一切的疼痛都是真实的，侥幸在这里活下来，还得拖着受伤的身体进行接下来的挑战。更何况，秦暮已经提醒过他，在这里失去生命体征可能会真正死亡。
在他的心里，她有那么重要吗？秦暮产生了深深地疑惑，眼前这个人是原著中阴狠、暴戾，因为得不到女主的爱就毁天灭地的疯子啊！倘若有一个人能让他看得比自己还重，那必定只会是秦子衿。是因为他答应过他的阿衿，护秦暮周全吗？一个普通的承诺他也做到了如此地步。
在秦暮疑惑的目光中，漆无朝同样深深地看着她。他早观察到她的特殊，但万没有想到她还隐藏了这样的能力，这样看来，引来五只金乌也不足为奇了。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早就明白，他状似无意地环视了四周，发现其他小组都早已离开时，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秦暮简单给漆无朝止了血，准备继续对付剩下的一只金乌，却被漆无朝按住了。
秦暮抽出手，郑重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你答应子衿的事，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交给我。”
漆无朝根本没明白她在说什么，出于礼貌才没有把那声“笨猪”骂出口：“你的能力过于特殊，最好不要过多在人前使用。”
秦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迅速往隔壁瞟了一眼，很快认怂地缩到了漆无朝身后。没有了回护秦暮的顾虑，漆无朝松弛了不少，被早已经习惯的疼痛感刺激着，反而生出了莫名的兴奋。金乌这边却已士气大减，同时失去三个伙伴，它虽然感受不到秦暮身上有丝毫威压，却对她产生了一种原始的恐惧。芒阵彻底崩溃的同时，金乌的脑袋被漆无朝从眉心处破开，招式之狠辣让秦暮叹服之余，感到有些熟悉。是因为在原著里看到过吗？秦暮很确定不是。
尘埃消散，归于平静，五颗火红的小圆球悬浮在他们跟前。漆无朝只伸手取走了其中一颗小的，服下，其余的碰都没碰，便开始打坐了。
“都给我了？”秦暮有些受宠若惊的迟疑。
“拿着吧，本来就属于你，”漆无朝眼睛都没睁一下，“容我拿一颗疗伤就好。”
秦暮在漆无朝的身边坐下，尝试在手上逼出了一团绿荧，准备送到漆无朝的患口处，却被漆无朝用威压无声地逼退了，只好呆呆坐在一旁等着。
秦暮并不关心那边的战况，毕竟小说她已经看过了，结局更是一清二楚。闲来无事，她不自觉地开始观察起漆无朝来。不得不说，修仙界的人皮肤精致得如同一副画，自带磨皮效果。他的眼睛闭着，纤长的睫毛覆在下眼睑上，随着呼吸轻微地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