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航自然是没找到他好兄弟的，他的好兄弟正和向菀在校园里散步。
两个人并肩走在沥青小路上。
道路左侧是一排两三层楼高的行道树，再往后是亮着灯的教学楼，右侧是操场的铁丝围栏。
夜色浓稠，疏落的路灯间隔几米打下一束温暖的橙黄。
江倾阳方才踢球出的汗还未完全风干，灯光把他额头脖颈的汗珠映得微亮。
向菀递给他一张手帕纸，江倾阳胡乱擦了擦，然后一个大迈步，又去到向菀前边倒着走。
“这不是辰邶的路了。”向菀说，“你小心摔着。”
“那你帮我看着点，该拐弯了你提醒我，摔了算你的。”
向菀失笑，没再接他的话茬。
江倾阳一边倒着走，一边盯着她瞧了片刻，忽然问：“向菀同学不开心？”
“没有啊。”
“那我怎么觉得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江倾阳食指在空中划了个圈，指向她，“老实交代！”
“真没有。”向菀顿了顿，左手并拢了三根手指举起来，“我保证。”
“行吧。”江倾阳轻哼，“姑且算你蒙混过关。”
他思索了一下问：“你刚才和谁聊的？都聊什么啦？”
“唔...”向菀用一本正经的语气答，“梦想。”
这倒让江倾阳有些意外，他笑起来：“那你跟我说说，我也要听。”
向菀点点头，就开始很配合地讲了起来。
她说和她聊天的是一个叫王丽丽的女孩。很喜欢文学，看了很多很多的书，以后想做一个语文老师，又举了一堆例子说那个女孩很有才华，对很多文学作品都有不同于旁人的看法，以后她的课堂一定会很有意思，等等等等。
讲了大半天，全是在讲那个女孩，半点没提她自己，江倾阳想打岔，可向菀实在说得很投入，娓娓道来时、脸上还带着那种她平时很放松时会自然流露出的清浅笑意。
江倾阳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听。
终于差不多把那个女孩讲完了，向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起他：“你的梦想呢？你这么喜欢画画，以后会一直画下去吧？那为什么没有去读美院附中啊？”
“那你呢？”终于让江倾阳逮着机会了，他反问道，“你又为什么没有继续读舞蹈附中？”
然而不知为什么，在他问完这句话后，向菀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便沉默了。
等了片刻，她也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江倾阳明了，她不想说。
他不想破坏方才才营造好的氛围，也不想强人所难，就没有再追问，他重新退回到向菀的身侧，开始分享自己的故事：
“画画的确是我从很小就开始做的事，但其实我家里没人会这个，我妈妈是个摄影师，我爸就更是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了。是很偶然的机会，从邻居爷爷那儿接触到的。
“一开始只是觉得新鲜，后来画了一些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坚持下来了。
“但我一直只把它当成一个普通的爱好，也一直在接触一些新的不同的东西。”说到这儿，江倾阳笑了笑，“你别看我跳舞跳成这德行，其实之前在国外，我还和一个黑人学了阵儿tango呢，当然了，跳得巨烂无比，经常把那个老师的舞鞋给踩掉...”
两个人彼此当了一个学期的舞伴儿，后来又一起彩排圣诞舞，此时脑补出那个画面，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来读普高，就是担心自己太早地就给自己下了定论——江倾阳就是最喜欢画画也只喜欢画画。但可能是我接触得还太少。”
“那现在呢？”向菀微笑着看他。
“现在...现在不知道算不算幸运，这些年陆续又接触了不少东西，但我最喜欢的的确还是画画。画得很顺很投入的时候，可以在位置上坐一整天，连饭都会忘记吃，哈哈。”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向菀却听得入了神。
半响，江倾阳听到她嗓音轻轻的，低喃一般，说：“真好。”
-
江倾阳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向菀回到寝室准备换衣服去洗漱时，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王丽丽给她的那件小马甲。
刚才篝火会她们聊到一半，王丽丽被一个同学叫走，说是小卖铺有什么电话找她。她走得匆忙，向菀一时也忘了衣服的事。
她把马甲脱下来叠好，却发现衣服后腰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沾了一小片灰。
向菀找到王丽丽的宿舍。
此时时间已近宵禁，但王丽丽却还没有回来。
她的一个舍友倚在门边说：“没看到人啊，你找她什么事儿啊。”
“我把她衣服弄脏了，想洗干净再还给她，想确认下她明天要不要用。”向菀指了指窗户，解释道，“这几天都是阴天，可能没那么快干。”
“哦，是不是小卖铺那个红马甲啊。”坐在房间里侧的另一个舍友插话，“篝火会我好像看到你俩了。”
向菀点点头，“对，她看我冷，借给我穿的。”
两个舍友相互对视了一眼，神色说不清是嘲弄还是什么，向菀有些困惑：“...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