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攀住连廊一侧的栏杆,目光投向了天边很远很远的地方。
就在江倾阳觉得自己完蛋了的时候,他听到了向菀再次开口,声音有一种调整后的平静:
“好吧,最开始是有一些的。
“但后来徐妍说你们去给我选裙子,还有她问老板我适合什么样的舞鞋时,就一点都不难过了。”
“...真的?”江倾阳迟疑地问,他站去她旁边,两个人隔了一只手臂的距离。
向菀点了点头。
“真的不难过了?”像是不信,他看着她又再次确认。
“真的。”向菀有些想笑,还是很配合地再次点头,语气也很肯定。
高悬摇晃的一颗心终于归位,江倾阳长长长长地吁了口气,开始不无懊恼地倒豆子:
“其实那条裙子是我弄脏的,暑假在少年宫的时候,我不小心撞了你,我当时是去洗画笔...”
江倾阳语速很快,说这些话的时候,余光一直在偷瞄向菀,他看着她偏头看向自己,然后眼睛越睁越大,写满了惊讶。
“你不记得我了。”江倾阳垂下头,单手扶着栏杆用鞋头轻轻踢了踢下方的柱子。
“抱歉...我那天是着急去彩排...”
他不是要埋怨,江倾阳摇头,“其实如果不是我那天太莽撞了,你的裙子不会脏,徐妍就也不会好心办坏事。”
闻言,向菀笑了起来,“哪有你这样怪自己的,那怪来怪去,罪魁祸首难道不是我事先没有告诉你们,我爸爸的事吗?”
她终于明白了江倾阳这一路反常的缘由,向菀把目光重新转向远处橘黄色的天空,声音很是平静地说:
“那条裙子对我来说的确有一些不一样的意义,我算是把它当成一个念想吧...
“但它终归也只是一条裙子而已,远远没有徐妍、没有我们之前的情谊重要。
“这件事大家的初衷都是好的,我的开心和感动也都是真的,所以,就让它以一个好的结果收尾,不好吗?”
向菀想让气氛轻松一些,说话时便学着江倾阳平时喜欢做的动作,微微耸了下肩膀。不过江倾阳那宽大的校服罩在她身上,让她并没能把这个动作做得流畅而自然,有点像田野中一只被风吹拂鼓动的稻草人,机械呆板,却又有些滑稽的可爱。
江倾阳默默看着,又听向菀继续说道:
“所以,就算以后被提起,也是你们看我裙子脏了,一起置办了一套新的行头送给我,然后我收到这个礼物,很开心很感动。
“就是这样幸福而简单的一件事。”
向菀说完,重新偏过头看江倾阳,两个人目光对上,他的眼神有一点呆。
向菀笑了笑,问:“所以你刚刚不说话,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件事?”
江倾阳讷讷地点头:“对啊,我怕你生气。”说着又把手掌摊开来给她看,“你看我手心都出汗了。”
向菀不禁好笑着摇头:“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嗯...我好像还从来没见过你生气的样子。”
“我也没见过你生气呀。”
昨天还在生闷气的江倾阳:“......那是...那是我脾气好嘛。”
向菀的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她面朝向远处的校园,自言自语地喃喃感慨:
“真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也太巧了。”
远处夕阳渐渐退去,残存的余晖把天际线染成温暖的橙红色,一朵绛色的云溜溜达达地漂浮在空中,然后驾着驶来的微风,就那么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慢慢挪腾到,升起的月亮周围。
同一阵微风继续吹,穿过操场青绿的草坪,拂过教学楼连廊内少年少女的发梢和面庞。
如是温柔。
那一刻,江倾阳耳畔再次响起了尤焱的那个问题,可他却忽然觉得:
何必诃问自己何时何地因何心动。
反正他会在以后的漫漫岁月里,反反复复地,喜欢上她。